“老哥哥在人間活了七十多個年頭，受了七十多個年頭的罪，活著的時候，孤零零一個人，死了，孤零零一口墳。”

“老哥哥”是在著名詩人臧克家家中工作了50多年、歷經了臧家四輩人的一名長工。老哥哥去世后，臧克家來到他的墳前——一堆黃土，墳前連棵小樹也沒有，臧克家不禁悲從總來，泛淚的眼里滿是和老哥哥一起的場景。

臧克家

1905年，臧克家出生在山東諸城一個中小地主家庭里，他的曾祖父、祖父都在前清有過不大不小的功名，父親是政法學堂畢業。老哥哥姓李，沒有名字，二十幾歲就從附近的焦家莊子到臧家作長工，論年紀比臧克家的曾祖父還略長。臧克家的曾祖父通常以“哥哥”稱呼他，臧克家的祖父、父親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長大，便都叫他老哥哥。當然，臧克家也是。

老哥哥年輕的時候壯得跟頭牛一樣，秋收季節，四斗布袋能在肩上扛來扛去。老哥哥人也和善，臧家的孩子們都喜歡他。臧克家還記得，老哥哥帶著笑容撫摸著他的頭，給他講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

挨到臧克家的祖父當家時，老哥哥已經七十多歲了，精力已經用盡，“像一棵甘蔗，甜水給人家吮咂盡了，而今只剩一點殘渣了”。好在老哥哥還可以趕趕集，喂喂驢，掃掃院子，也算讓一個勤勞慣了的人，不覺得自己“不中用了”。

不過，老哥哥畢竟不像年輕時一樣了：臧家人說的話他有些聽不清了，趕集買東西也會漏掉一兩件。終因不慎將臧克家叔叔的鞋子燒掉而被辭退。

老哥哥走的那天，只提了一個小包——誰能想到，那就是他辛苦了一生的全部家當。

1925年，臧克家的祖父去世，正在青島讀書的臧克家回家參加完祖父的葬禮之后，還專程把老哥哥請回家里，跟自己睡在一個炕頭上。老哥哥一沾炕就打起鼾來，臧克家本想和他談談往事、向祖父將他的辭退說聲抱歉。

五年以后，臧克家再次返鄉時，老哥哥已經去世了。臧克家跑到焦家莊子，在荒涼的陌頭找到了老哥哥的墳墓。

臧克家98歲去世后，他的兒女遵從他的遺愿，將他的骨灰分成四份：一份安放在八寶山公墓，一份埋在諸城老家，一份撒在他四叔的墳前，還有一份則陪伴著那個看著他長大的溫暖又孤苦的長工“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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