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時間:2024-10-28閱讀(22)

秋天馬上就要過去了,我以為它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各種秋果都下來了,有點讓人應接不暇;看著這些各色秋果,我總是想起小時候在老家摘柿子、暖柿子的事兒,作為延續時間最長、最頂饑、最可口的一種美味,柿子是我童年的味道,好像我只要一靠近它,它就會在我腦海中播放當年一起相伴、充滿柿子趣味的童年時光!
駱淑景 | 文
柿子也能吃上三、四個月的時間
過了農歷八月十五,柿子就可以摘下來做暖柿了。
燒一鍋溫水,溫度不能超過40度,里面放些草木灰,把柿子泡進去,小火煨著,經過一天一夜,柿子就脫去了澀巴,變成甜柿子。放學回來,揭開鍋蓋,抓住一連吃上幾個,那難咽的糝子飯玉谷面饃就可以不進嘴了。暖柿子水溫不能太高,溫度高了,柿子沒有暖甜卻成了“煮柿”,烏黑發青。
甚至在八月十五之前,我們就偷偷摸摸摘下許多青柿子,讓母親給泡酸柿子。泡酸柿子一般用尖尖柿,耐實能放時間長。母親把柿子泡在一種口小肚大叫作“苀”的罐子里,過個十天半月柿子就變甜了。
我一天一天盼望著,等柿子甜了,就迫不及待地撈出來吃。撈柿子時要用一雙干凈筷子,然后再把罐子密封好,一直放到第二年春上。每次揭開罐子,那種又酸又甜的味道直躥鼻子。泡柿子的水,則成了柿子醋。

春天天氣燥熱,午時回到家里,撈出一個酸柿子,又酸又甜,吃起來十分爽口。村里有懷孕的青年婦女,常羞羞答答地滿村尋找酸柿子吃。
秋風漸緊,柿子逐漸紅了。在柿子成熟的過程中,總有一些被蟲子拱或者被鳥兒叨,這樣的柿子就變軟,成了“烘柿”,有些地方叫“蛋柿”,意謂蟲蛋柿子。“半夜吃柿子,專揀軟的捏”,就是這意思。

吃烘柿的過程,也很漫長,從頭一年的八月十五開始一直可以吃到第二年春節過后。前后三、四個月的時間,一分一寸拉長我幸福的感覺。
小孩子們,最熟知村里的柿樹
我熟知我們村每棵柿子樹的方位、品種、采摘難易程度。比如我家崖頭有兩棵重苔柿子,每年最早出現烘柿。重苔柿子,做暖柿十分好吃,又甜又面;比如東嶺上有兩棵揣柿,一棵長在路邊,一棵長在崖邊。

路邊這棵等不到霜剎,就被路人或上地的人摘吃光了,而崖邊那棵又因長得太高夠不著而讓人眼氣;比如三畝坡子有一棵蜜罐罐柿子,每年柿子紅時,樹上總是圍滿孩子;比如崖背后有一棵牛心柿子,長在懸崖邊。
每次我只能用長長的竹竿架枝頭上的烘柿。慢慢,款款,然后小心翼翼順勢拿到手心,就可以“米西米西”了,如果不走運,架在竹竿上的烘柿也常常掉下懸崖而令人可惜。

母親常警告說:“可不敢去崖邊噢,掉下去就畢了。”其實不用警告,小孩子也知道怕。比如蓋上有一棵雁過紅柿子。雁過紅,雁過紅,大雁飛過就紅了。
雁過紅很好看,秋風吹過,一樹的紅柿子迎風招展。但雁過紅具有欺騙性。它望上去已經是血紅血紅的了,比真正的烘柿還紅,可摘下來一看,還是綁綁硬,吃不得。

又比如二畝地邊有一棵鏡面柿子,每年都結得稠谷抓抓。趁割草的機會,瞅勢人不見,摘上半籮筐拿回家,讓母親給做暖柿子吃。還有,竹園里長著一棵鍋板柿子,很高很高,和竹子齊梢。
平時我們夠不著,只有等生產隊架柿子時,才能夠吃上它的烘柿。還有,菜地邊有一棵尖尖柿,還是小柿子娃時,人們就來這里拾落柿子。每天我起早去拾時,村里的留當她奶,已經來過了,她總是比別人起得早。

我們村的柿子,現在想來,大都是“象形柿”,比如牛心柿、尖尖柿、鏡面柿、鍋板柿、重苔柿,就是根據它們的長相而起的名,也有“會意柿”,比如“蜜罐罐”,長得圓圓的,象乒乓球一樣大小。熟透以后,摘下來,用嘴一吸,象吸一口蜜。象征著“我們的生活比蜜甜”、“生在蜜糖罐里”,于是就叫蜜罐罐了。
當然也有根據吃法而定的“揣柿”、“燒柿”。揣柿和燒柿是一個品種,拿在手里,捏捏揣揣就可以吃了,或者架在火上燒燒就去掉了澀,所以既叫揣柿又叫燒柿。村里一代一代人這樣叫下來,也沒有人去研究它們的生物學名字。

牛心柿吃烘柿最甜,做柿餅也最好,尖尖柿除了泡酸柿子外,做柿餅也最好,捂時容易上脯。這些可以旋柿餅的柿子,都是大柿子。而那些鏡面柿子、重苔柿子,還有蜜罐罐都是小柿子。
“柿骷髏”,你一定吃過吧!
除了吃烘柿、暖柿外,也可以切柿瓣子曬。我們這里人把柿餅叫“柿骷髏”,可能是指它曬干以后的形狀吧。
旋柿骷髏,用一種飛快的刀片,把柿皮旋下來,然后把柿骷髏用榆樹梢子串起來掛在房檐下或樹上曬,把柿皮子搭在竹竿上曬干。等柿骷髏曬干后,再取下來窩在罐里或者什么足氣的容器里,上面鋪上曬干的柿皮子。

經過一段時間的捂,柿骷髏上就長滿了一層雪白的白脯,柿皮上也長滿了白脯,就成了成熟的可吃的柿骷髏了。沒有曬好的柿骷髏叫黃混子柿骷髏。吃了黃混子柿骷髏,很容易鬧肚子疼。那時吃的東西缺乏,大人總是把好的柿骷髏藏一些,到過年過節時拿出來待客。
最早的柿子樹屬于生產隊,生產隊總是忙。等到把玉米、豆子收到家,開始摘柿子時,柿子都被偷得差不多了。生產隊把柿子架下來后分到一家一戶,趁著夜色各家各戶都開始旋柿骷髏了。大人技術高,所旋柿骷髏整張柿皮不斷,掛起來整齊而好看。而小孩子就不行,凈削些短把镢,弄一篩子。

每當這時,母親就讓我去割些榆樹梢子,回來串柿骷髏。串柿骷髏用的榆樹梢必須是線榆,線榆柔韌皮條,就是長在崖邊沒有長成的小榆樹。柿餅一串串地掛在房檐下或大樹下,麻雀、麻野雀等各種鳥兒都來叨吃,小孩子也不得閑,要不停地“歐什,歐什”地吆。柿骷髏頂饑好吃,就著核桃仁,又香又甜。

柿皮子也一點不糟蹋。把黃豆、玉谷豆炒熟,然后和柿皮子一塊磨成面,這叫炒面,類似于解放軍行軍打仗時帶的干糧。炒面用開水一沖,就可以吃了,也是香甜可口。前兩年縣城東門外還有老太太賣炒面,我還買過,自然是沒有記憶中那么好吃了。
旋柿餅剩下的爛柿子,也不能糟蹋。把爛柿子切成柿瓣子,曬干,和柿餅一起捂,也非常好吃的。還有人把爛柿子扔在罐子里醞釀,最后淋出來的是另一種柿子醋。

蜜罐罐等小柿主要以吃烘柿為主,蜜罐罐最能放長。柿子豐收的年份,家家都搭柿子棚。在門前樹上或屋頂上搭架,鋪上秸桿,把柿子鋪一層一層,再蓋一層秸桿。經過一冬的雪捂風凍,等到來年春天,柿子徹底熟透了。

天氣好的時,中午燥熱燥熱,這時到柿棚拾些烘柿,拿到暖陽下曬曬,或者用滾水一燙,皮一剝,一口一個,一口一個,很帶勁。
每種柿子,都以霜殺為界。霜殺以后,就去除了澀巴,很容易變軟,好吃了。
能當糧食吃的柿子
八、九歲時候,我不會上樹。看到哥哥上到蜜罐罐樹上,吸溜一個,吸溜一個,摘吃的十分帶勁,我十分眼饞。我在下面央求,“給我一個,給我一個嘛。”哥哥在樹上吃飽吃足之后,才說:“好,我給你扔一個,你可接住噢。”我滿懷期待揚臉接柿子,誰知哥哥惡作劇,給我扔下一個吸干又吹圓的空空瓢。

“啊,你騙我,我回去給咱媽說啊。”哥哥一聽,才趕快給我扔下來一個真的蜜罐罐烘柿。后來我學會上樹了,一到秋天,就拿上竹竿,東跑西躥到處找烘柿。這棵樹上來那棵樹下去,經常噌的少皮沒毛也在所不惜。發現一個烘柿,高興之極,一定想辦法把它圪撈下來,吃到嘴里才安生。
我們小孩子把軟柿子稱為烘柿,半軟半硬的稱為綿軟子,鳥兒吃過的叫老鴰叨。我家住村子南頭,南頭和我同令的女伴只有春紅一人。我每次去架柿子,總得叫上她。但她不會上樹,我就上樹摘,讓她在下面接。

好容易夠著一個烘柿了,我對她說,“接住噢,接住噢。”我撂得很準,但她雙手扎撒著,一邊“哎哎哎”著,一邊眼看著柿子掉下坡去摔個稀巴爛。而到分勝利成果時,她不說我上樹出力大,應該多分些或者分好點,她要一分為二,公公平平。
你一個烘柿,我一個烘柿,你一個綿軟子,我一個綿軟子,你一個老鴰叨,我一個老鴰叨。否則她會嘴噘著,下次不跟你一塊來。

在那“糠菜半年糧”的年代,柿子好吃,頂饑,甚至救命。秋天的時候,我一頓吃兩個柿子,就不用吃飯了。有一次都快睡覺呀,我偷偷從崖畔上取下兩個牛心烘柿,一氣吃下,竟然沒有一點不舒服。母親說,“你的肚子就象個火爐子,啥都能消化。”
有一次哥哥上山拾柴禾,回來走到火石坡時,忽然腿發軟,心發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啦,就躺在大石頭上休息。

這時從城里賣柿餅回來的陳老頭,走到他跟著,說,“你咋了?只怕是餓了吧?我去城里賣柿骷髏,還剩一把柿皮子,你把它吃了吧。”哥哥吃了老陳頭留下的柿皮子,忽然身上有了勁,腿也不軟了心也不慌了,擔上柴禾一氣跑回家。
(圖片來自于網絡)
作者簡介:
駱淑景,女,六十年代生人,現居三門峽市盧氏縣;喜愛文史,筆耕不輟,著有多部長、短篇作品。
豫記版權作品,轉載請微信80276821,或者微博私信“豫記”,投稿請發郵件至yujimedia@163.com
豫記,全球河南人的精神食糧!
歡迎分享轉載→http://m.avcorse.com/read-457756.html
Copyright ? 2024 有趣生活 All Rights Reserve吉ICP備19000289號-5 TXT地圖HTML地圖XML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