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前位置:首頁>時尚>布鞋的散文(散文納底布鞋)
發(fā)布時間:2024-08-25閱讀(13)

四月中旬的一個周末,涼風(fēng)習(xí)習(xí),我到附近的廣場公園散步。回來的路上經(jīng)過正在施工的一個地鐵口時,我眼前一亮,我看到了一雙納底布鞋。
地鐵口就要投入使用了,幾個工人在鋪地磚。走路時,我低頭小心腳下,所以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那雙鞋,我一下子被吸引住,那鞋子的確是家做的!紅色的鞋面,雖然是暗紅,我很詫異他的妻子或者母親給自己的丈夫或兒子選擇紅色布料做鞋面。而這樣一位壯實的漢子,很自然地穿著它,和三位工友一起工作著。另外三個人都穿著膠鞋或者運動鞋。我看不出他因為這樣一雙鞋而表現(xiàn)出任何窘態(tài)。
在我的記憶中,上中學(xué)之后我就再也沒有穿過媽媽做的鞋,我農(nóng)村的親戚也已經(jīng)有很多年不做鞋了。如今在城市里看到一位農(nóng)民工穿著家做的鞋,我既詫異,又親切。令我想起了母親給我們?nèi)愕茏鲂耐隆?/p>
我是七十年代中期出生的,那個時候,全村婦幼老少的鞋基本都是由各個家庭的女性縫制。每到農(nóng)閑,尤其是秋收之后,婦女們就開始做鞋了。
深秋的早晨,媽媽將一個包袱從木箱子里拿出來。這個包袱里裝著她平時收斂起來的各種布頭,花花綠綠的,有的是她給我們做衣服剩下的邊角料,有的是舊衣褲的一部分,有的是面袋子。媽媽將每一塊都拿起打量一番,分成兩三摞,然后搬來吃飯用的炕桌,將布頭用事先煮好的漿糊粘起來,平整地鋪到桌子上,厚度在1.5 毫米左右。這樣一個上午就過去了,整個過程她一點兒也不著急,粘布頭的時候,偶爾會啞然的笑笑,或者自言自語。之后我和媽媽將桌子搬到院子里曬太陽。暖烘烘的布板,泛著漿糊的味道,不時吸引螞蟻爬上來。現(xiàn)在想想,那一塊紅,一塊白,一塊藍(lán)的多邊形拼在一起,多像一幅畫啊!到了下午,我會不時地去摸一摸布板,看看干的怎么樣了。當(dāng)我向媽媽匯報時,她手里搓著麻繩,似聽不聽的。她心里有數(shù)。
上面這個制作布板的過程叫“打袼褙”。接下來的工序是把袼褙剪成一片片鞋底。我們?nèi)齻€孩子的腳在不斷地長,媽媽每次做鞋時都要給我們畫新鞋樣。我們站在炕上,把腳踩在一張紙上(通常是我們的作業(yè)本的本皮,因為它比其他的紙要厚一些),媽媽則趴著或者站在地上,用鉛筆沿著我們的腳的邊緣輕輕地畫出輪廓。我很怕癢,尤其是鉛筆滑過腳的內(nèi)側(cè)時,我就會縮著肩膀仰起脖子笑。畫完時,媽媽一定會趁機撓一下我的腳心,我則更大聲地叫著逃跑。

之后的日子里,媽媽將鞋樣放在袼褙上裁剪鞋底,再將每片鞋底用新白布條包上邊,把包邊后的鞋底料四層或者五層粘在一起,用棒線繩把粘合后的鞋底沿四邊縫合。這一道程序很重要,要讓邊緣非常整齊,鞋子才好看。之后就是納底了。每年這個時候,家庭主婦手里都拿著鞋底、麻繩、錐子。媽媽常常和兩三個女人聚在一起,要么是在我家,要么是在她們的家里,幾個人嘮著家長里短卻一點兒不耽誤手里的伙計。二丫的婚事,老李太太的病情,鄉(xiāng)里哪天來收糧食,都在錐孔里穿來穿去或藏在鼓溜溜的針腳里。她們看起來很愜意,陽光灑在炕上和她們的身上。若是有傷心的事,哀痛在錐子上加了幾把勁兒后,就平靜了,心思已轉(zhuǎn)移到針腳上,得讓它們橫著豎著斜著都成行,都列隊整齊。針腳如兵士。
鞋底納好之后是做鞋面。鞋面總是新布,媽媽最常用的是條絨和迪卡布。我和妹妹小的時候,媽媽會選鮮艷顏色的布料,常常還要繡幾朵小花在鞋上。我非常喜歡那種絲線,五顏六色的,泛著光。媽媽繡花的時候,我常常仔細(xì)地看著,有時也想試試?yán)C幾針,媽媽不讓,怕毀了她的作品。有時拗不過我,只好讓我繡一兩針。媽媽說,學(xué)這些干什么,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買現(xiàn)成的!
是啊,現(xiàn)在我都是買現(xiàn)成的。小時候,雖然很喜歡媽媽做的繡花鞋,若是村里哪個小朋友穿了一雙從鄉(xiāng)供銷社或者縣城商場買回來的鞋子,我會非常羨慕。一轉(zhuǎn)眼,我已經(jīng)三十年沒有穿過納底布鞋了,也二十來年沒看見家做的納底布鞋了,雖然近幾年懷舊風(fēng)下流行起來老北京布鞋,但那是批量生產(chǎn)的,少了一種溫情。
今天,農(nóng)民工腳下的這雙納底布鞋,對我的觸動,來自哪里呢?歲月讓我也做了母親,讓我的母親白發(fā)蒼蒼。母親給我做的納底布鞋都穿舊了,穿破了,都沒了蹤跡。可是穿上媽媽做的新鞋時的快樂依然留在心底,日久彌新。這是親情的力量啊。回憶往昔媽媽的辛勞與操持,感恩之情一日勝過一日。
我其實是非常想走近那位農(nóng)民工人的,我想摸一摸那條絨鞋面,摸一摸鞋的邊緣,就像媽媽做鞋底時,仔細(xì)地將幾層鞋底的邊緣對齊一樣。我甚至心疼那雙鞋:城市的路面堅硬,那骨溜溜的麻繩針腳,會不會被很快磨沒呀!這位農(nóng)民工人,穿著他的妻子或者母親一針一線縫制的鞋子,就是時時刻刻把妻兒老小記在心上吧。
回到家后,我洗了一盤草莓,一邊和女兒吃草莓一邊跟她講起那位農(nóng)民工的紅布鞋和我的母親給我做的鞋。沒講幾分鐘,我就發(fā)現(xiàn)女兒已經(jīng)對此不感興趣了。這些離她太遙遠(yuǎn)了,是不是?別說沒給她做過鞋子,就是毛衣我也只給她織了三件,那時她才三四歲,是不是她早已忘記了那兩節(jié)毛衣的存在?家庭手工制作的時代在城市生活中幾乎近于消亡了,未來我留給她的回憶將會很干癟吧?她還調(diào)侃地說,在城里穿一雙那樣的鞋,我真佩服那位農(nóng)民的勇氣。這句話,不禁令我又陷入思索。
作者簡介:齊鳳艷,筆名靜鈴音,遼寧康平人,現(xiàn)居大連。有散文、詩歌、文藝評論發(fā)表在《海燕》、《遼河》、《椰城》、《羊城晚報》、《華西都市報》、《人民日報》海外版、《中華文學(xué)》、《散文選刊》(下半月)、《西部散文選刊》、《精短小說》、《黑龍江日報》、《企業(yè)家日報》《江南時報》等各級報刊。詩觀:詩是一扇門,打開自己。
歡迎分享轉(zhuǎn)載→http://m.avcorse.com/read-377368.html
Copyright ? 2024 有趣生活 All Rights Reserve吉ICP備19000289號-5 TXT地圖HTML地圖XML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