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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時間:2024-06-30閱讀(32)
棉鞋營,南接白下路(琥珀巷,斛斗巷),北至常府街,與馬路街、秦淮河相鄰并與之平行。《金陵野史》中曾稱棉鞋營和龍蟠里、胭脂巷為舊時南京的三條“詩巷”。

棉鞋營為南北向街道,長約五、六百米,在巷內還有兩條東西向的小巷,分別為棉鞋營南巷和棉鞋營北巷。

由龍蟠中路與白下路的交匯處,沿白下路向西行走,過大中橋,約200米左右,便是棉鞋營的南端。

進入巷內,巷口處并沒有街道名稱的標識,前面一段道路似乎是“琥珀巷”,街道兩側的房屋門前有的貼有“琥珀巷”的門牌,但按照相關資料中的記載,這一段則名為“斛斗巷”,巷西為海運學院,巷東為琥珀巷小區。
繼續前行,向北行走大約百十米左右,便看到了“棉鞋營”的路牌。

棉鞋營的街道只有幾米寬,柏油路面,街道的兩側大都是住宅或住宅小區的圍墻,路邊豎立著一些電線桿,空中的電線十分凌亂。不寬的路面還隨意停放著一些車輛,使得原本狹窄的街道顯得更加擁擠。


棉鞋營有的門牌內不是一幢建筑或是一個院落,而是一條窄巷,稱之為棉鞋營的幾號巷,巷子內的住戶還各自都有門牌,只是巷子很窄,只能容納兩人并行走過,巷道內兩側還停放著車輛,門檐下面晾曬有各色衣物,二樓的陽臺向外伸出,幾乎要遮住巷道。



棉鞋營沿街的店鋪也不是很多,零星散落在街道的兩側,大都是一些旅社、裝潢店及修理鋪等,當然還有社區居民委員會。




棉鞋營內基本上都是以住宅為主,大都為一個個獨立的院落,里面有幾幢多層住宅。




棉鞋營里的住宅樓應該都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時期建造的,但其中有些建筑則看上去的建造時間似乎還要更早一些,此外,街邊還隨處可見一些像是臨時搭建的房屋。


不少住宅小區的圍墻都已經進行了“出新”改造,圍墻上鑲嵌了一些雕刻紋飾,顯得古色古香。

據說早些建筑的圍墻雖然經過多次修補,但還可以看到一些之前殘存的圍墻根基,在棉鞋營北段臨近常府街一側的圍墻上,從磚塊的成色以及砌筑的方式上,能夠看出至少是民國初年房屋的圍墻,甚至可能是清末時期的殘留之物。

在棉鞋營的中段西側,還有兩條小巷,可以通往馬路街,分別為棉鞋營南巷和棉鞋營北巷。這兩條街巷都不長,大約80米左右,街巷也不寬,街巷的兩側都是一些住宅。只是雖然有著街巷的名稱,但街巷的門牌號碼依舊沿用了棉鞋營的編號。




棉鞋營街道東側的住宅,西側沿棉鞋營,而東側則臨秦淮河復成橋至大中橋段。河邊有沿河綠道,從此處望去,清水綠柳,別有一番景色。


棉鞋營,原名“棉甲營”或“綿甲營”。傳明代,此處為軍隊制作棉衣、棉鞋的作坊所在。清代《同治上江兩縣志》中謂棉鞋營。而前面的“斛斗巷”,據說在清代,巷內為衡器具作坊所在。
《南京市白下區地名志》的“棉鞋營”條目中記載,棉鞋營,位于白下區中部,南北走向,南起斛斗巷,北至常府街,與馬路街相鄰且與之平行,長538米,寬3米,瀝青路面,可通三輪車。屬棉鞋營居委會。據載,明初此巷是專供軍需的棉衣、棉鞋的制作坊,得名“棉甲營”,后訛傳棉鞋營至今。而“棉鞋營八巷”的條目中記載,棉鞋營八巷,位于白下區,東西走向,東起秦淮河,西至棉鞋營,長55米,寬1.50米,水泥路面,可通自行車,屬棉鞋營居委會。
明初南京作為都城,成為眾多官屬工匠聚居地,后來就以行業衍化為地名流傳后世,主要包括“坊”、“營”、“廊”和“市”等。其中以匠營命名的形式,為后世所沿用。南京舊地名中的“營”,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軍營,如邊營、中營、三條營等源于明初駐軍,小營、藍旗營等源于清代駐軍。另一類即是明初匠營的遺存,當年匠戶集中居住,統一管理。如木匠營,明初為木匠營地;肚帶營,為馬肚帶作坊及市場;香鋪營,明清時是香鋪集中地;鐵匠營,明代鐵匠鑄造兵器之地;扇骨營,明代是專門制作折扇骨的作坊集中地;破布營,為破布碎皮的集散市場;蘆席營,當地居民多以編織蘆席為業……

在1910年的《南京全圖》和1949年的《南京市街道詳圖》中均標注有“棉鞋營”,從地圖中可以看出,棉鞋營為南北走向的街巷,南接斛斗巷,北至常府街。


棉鞋營,明代時的匠坊,到清代陸續散去。在清末民初時期,此處河邊多楊柳,為青溪九曲中較為完整和幽靜的一段,園林院落相連,河房水閣相望,許多文人學子、達官貴人聚居于此。其中有管同的因寄軒、鄭孝胥的濠堂(春園)、吳學廉的鑒園以及趙繼元公館、張佩綸宅(李菊藕閨房)等,陳三立的散原別墅、俞明震的俞園、黃虞稷的“千頃堂”、仇繼恒的“倉園”以及李鴻章府第等均在附近。文人雅士、社會名流等聚在此地,故曾被譽為“詩巷”。

《鐘南淮北區域志》中記載,“綿鞋營有管孝廉同宅,其書室名‘因寄軒’,今皆不知其處。”其中云,管同之“因寄軒”位于綿鞋營,即棉鞋營。
管同(1780年至1831年),清代散文家,字異之,號育齋,江寧上元(今南京)人。少孤貧,母親鄒氏育以成學。嘉慶年間,姚鼐主講鐘山學院時為其弟子。道光5年(1825年),陳用光典試江南,得中舉,后館安徽巡撫鄧廷楨安慶署中。道光11年(1831年),偕鄧公子入都,道卒于宿遷旅次。
管同為桐城派后期重要作家,與梅曾亮、姚瑩、方東樹并稱“姚門四杰”。管同之文,長于議論,時有卓見,守桐城家法,而偏重陽剛,雄深浩達,文筆簡潔,簡嚴精邃。管同亦能為詩詞,方宗誠稱其詩“締情隸事,創意造言,論者以為得蘇黃之朗峻”。著有《四書紀聞》、《孟子年譜》、《七經紀聞》、《文中子考》、《因寄軒文集》、《因寄軒尺牘》等。其中《因寄軒文集》十六卷,凡初集十卷,二集六卷,另補遺一卷。

【清代】管同《餓鄉記》
餓鄉,天下之窮處也。其去中國不知幾何里。其土蕩然,自稻、粱、麥、菽、牛、羊、雞、彘、魚、鱉、瓜、果,一切生人之物,無一有焉。凡欲至者,必先屏去食飲,如導引辟谷者然。始極苦,不可耐;強前行,多者不十里已可至;至則豁然開朗,如別有天地。省經營,絕思慮,不待奔走干謁,而子女之呼號,妻妾之交謫,人世譏罵笑侮、輕薄揶揄之態,無至吾前者,徜然自適而已。
然世以其始至之難也,平居每萬方圖維,以蘄勿至;不幸而幾至,輒自悔為人動。故非違世乖俗、廉恥禮義之士,不得至是鄉;非強忍堅定守死善道之君子,雖至是鄉,輒不幸中道而反。昔周之初,武王伐紂,伯夷、叔齊恥食其粟,由首陽山以去,至餓鄉。餓鄉之有人,自是始。其后春秋時,晉有靈輒,行三日,幾至之矣,終為賊臣趙盾所阻,反感盾恩,為所用。而齊有餓民,卻黔敖嗟來之食,翩然至是鄉,雖曾子嘆其微,而論者以為賢輒遠矣。孔子之徒,顏、曾為大賢,原憲為次,三子者皆幾至是鄉,而猶未達。及至戰國,於陵仲子立意矯俗,希為是鄉人,行三日,卒廢然而反,孟子譏之。自戰國秦漢后,教化不行,風俗頹敗,紳先生之屬,以是鄉為畏途,相戒不入。而兇年饑饉,禍亂迭作,自王公貴人,下逮田野士庶,遭變故而誤入是鄉者,往往而是。梁武皇帝,天子也;趙武靈王、漢趙幽王,藩國王也;條侯周亞夫,將且相也;鄧通,中大夫尚主者也。此其人皆尊崇富厚,志得意滿,無意于是鄉,而其終卒入焉,豈非天哉!豈非天哉!然豈與夷、齊以下,立志自入者同乎哉!故曰:“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又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惟漢龔勝、唐司空圖、宋謝枋得之倫,立志忠義,先后至是鄉。夷、齊輩得之,蓋相視而笑,稱莫逆交云。
嗚呼!餓鄉何鄉也?何其難至也若是?予窮于世久矣,將往游焉,考始末而為之記。
【清代】管同《題汪孟慈禮堂授經圖》
儒林有丈人,學究天人奧。通眉舉明經,遽赴玉樓召。
于時詢童烏,芳齡始逾悼。客來執詩問,瑟僩了義妙。
文人厄九命,后嗣終食報。宦達何足言,持身等圭瑁。
繡衣爭國論,彩筆述庭誥。鯉庭舊聞存,伊今洵克效。
嗟子廢《蓼莪》,哀思正周調。寸草腐無稱,辜負春暉照。
承君猶不棄,示我圖中貌。努力振家聲,相期在忠孝。
春園,亦名“濠堂”,毗鄰鑒園而立,曾為鄭孝胥早年寓居金陵的別業。
民國王輯唐著《今傳是樓詩話》一六二“鄭孝胥諸樓居”中云,“海藏官寧鄂最久,在寧時起濠堂,地在綿俠營。水木明瑟,可眺鐘山。……,有《戊申過綿俠營故居詩》云:‘此地沉吟夢幾場,最難消遣是斜陽。濠堂已逐荒煙散,卻認鐘山作故鄉。’又《題吳鑒泉鑒園圖》云:‘我去復來如燕子,濠堂無處尋巢痕。喜君久為此園主,收拾世事歸詩篇。豈知興亡一彈指,故國安在園空存。’”其中提及鄭孝胥有“濠堂”位于“綿俠營”。
鄭孝胥年譜中記載,光緒21年(1895年),年36歲。在南京,移居綿俠營。光緒22年(1896年)年37歲,在南京,筑屋數楹,名曰濠堂。
鄭孝胥的《海藏樓詩集》中,自述其與南京的關系甚詳,最早曾住在馬道街合肥試館(似后來的馬道街小學校址),并在此結婚。次為教敷營,系內政部后一小巷,臨接“狀元境”,此屋低濕暗陋,三遷四條巷,仍為寄居性質,最后居于棉鞋營,始為自屋,即所謂“濠堂”,上世紀三十年代,曾出租與人,改為茶園。張慧劍在《辰子說林》中曾評論道,“觀鄭所居諸屋,皆低檐復室,陰暗且冷,無‘高華’之象,頗可反映其精神生活,故世之識鄭者,皆議其峭薄深險,不成端品,蓋根性如此,無可如何也。”

鄭孝胥(1860年至1938年),中國近代政治人物、詩人、書法家。福建省閩侯人。清代光緒8年(1882年)舉人,曾歷任廣西邊防大臣、安徽廣東按察使、湖南布政使等。辛亥革命后以遺老自居。1932年任偽滿洲國總理大臣兼文教總長。鄭孝胥書法工楷、隸,尤善楷書,取徑歐陽詢及蘇軾,而得力于北魏碑版。所作字勢偏長而蒼勁樸茂。鄭孝胥為詩壇“同光體”倡導者之一,代表作品有《海藏樓詩集》等,2003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海藏樓詩集》收錄鄭孝胥詩共13卷1043首。
“同光體”是近代學古詩派之一,“同光”是指清代“同治”、“光緒”兩個年號。光緒9年(1883年)至光緒12年間,鄭孝胥、陳衍等開始標榜此詩派之名,宣稱指“同、光以來詩人不墨守盛唐者”,隨著后期大批文人等追捧,“同光體”逐漸成為一種成型的詩風。鄭孝胥詩學古趨向,特點是意度簡穆,韻味淡遠,造語生峭,往往清言見骨。其代表作有《海藏樓雜詩》、《泰安道中》、《渡江會議商約歸得上海書》等,名句如“亂峰出沒爭初日,殘雪高低帶數州”,“楚澤混茫方入夏,暮云崷崒忽連山”等。



【清代】鄭孝胥《海藏樓雜詩·其一》
奮身欲何往,盤空殊未安。高樓一日成,截然如斷山。腳跟樓堅牢,世態樓等閒。
群囂不易到,鳥語時間關。道人袖手人,所患猶多言。今年有新得,稍簡應對煩。
獨居不負樓,種松待參天。妻子真我客,歡然來扣門。
【清代】鄭孝胥《海藏樓雜詩·其二》
露臺性宜月,我性愛登臺。月豈與我期,臺成月自來。從游者清風,披襟共徘徊。
便當凌霄去,惜我非仙才。人間實污陋,孰能委形骸?可憐玷風月,撫膺暗生哀。
碧海連青天,月逝我獨回。
【清代】鄭孝胥《海藏樓雜詩·其七》
幼時學為文,獨喜柳子厚。《斷刑》與《時令》,熟讀常在口。
近人尚桐城,其論深抑柳。陽湖實支派,相襲亦已久。柳文彼所輕,學柳更何有。
奇人吾煒士,愛我忘其丑。咨嗟愧室辭,沈至信高手。子亦毗陵宗,胡不憚眾詬?
損名勿輕言,意子適被酒。
【清代】鄭孝胥《泰安道中》
隴上清晨得縱眸,停車聊自釋幽憂。亂峰出沒爭初日,殘雪高低帶數州。
回首會成沉陸嘆,收身行作入山謀。渡河登岱增蕭瑟,莫信時人說壯游。
【清代】鄭孝胥《渡江會議商約歸得上海書》
人間閑氣漫相關,觸熱扁舟倦往還。楚澤混茫方入夏,暮云崷崒忽連山。
當歌暗覺憂傷魄,顧影難憑術駐顏。海內相哀能幾輩,殷勤緘札賴云鬟。
【清代】鄭孝胥《櫻花花下作·其一》
非白非朱色轉加,微寒輕暖殢云霞。春風省識傾城態,只在樓西幾樹花。
【清代】鄭孝胥《春歸》
正是春歸卻送歸,斜街長日見花飛。茶能破睡人終倦,詩與排愁事已微。
三十不官寧有道,一生負氣恐全非。昨宵索共紅裙醉,酒淚無端欲滿衣。
【清代】鄭孝胥《秋分》
碧云翻墨墜秋光,殘暑長廊一雨涼。松竹欲成樓漸隱,陰晴數變桂初香。
隨波籍湜應俱叛,易暴夷齊故不亡。歲歲登高須強起,霜風好為作重陽。
【清代】鄭孝胥《登黃鶴樓》
黃鵠依然對逝波,倚欄千古一蹉跎。滄江勢為高樓曲,楚客愁因落日多。
武漢上游自形勝,官胡遺廟偶經過。書生枉負登臨眼,奈此東南半壁何。
【清代】鄭孝胥《夾竹桃》
官齋六月花相映,紅白尤憐夾竹桃。政爾無言神自遠,祗緣不俗韻殊高。
如山案牘圍長夏,隔海烽煙照怒濤。老子婆娑聊獨笑,花前那得并兒曹。
【清代】鄭孝胥《移居綿俠營》
惆悵梅邊想戰塵,往來何地著吟身?客懷漫比官為業,物望誰云國有人。
花發休論滄海事,水清聊結草堂鄰。東風草草勞人目,又看江南二月春。
【清代】鄭孝胥《殘夜》
數盆頗惜梅花瘦,莫解殘年抑郁心。驚怪暗香來鼻觀,故人魂夢忽相尋。
回頭萬恨復千悲,投老猶難脫馬羈。留取一庭殘夜月,依依還我少年時。
【清代】鄭孝胥《九日》
十年幾見海揚塵,猶是登高北望人。霜菊有情全性命,夜樓何地數星辰?
晚涂莫問功名意,往事惟馀夢寐親。枉被人稱鄭重九,更無豪語壓悲辛。
【清代】鄭孝胥《九日不出》
登高亦何為,謂可舒抑郁。今朝雖重陽,抱膝獨不出。此州乃井底,無處見天日。
縱隮萬山顛,猶在千丈窟。三秋不易過,業滿當自脫。滔滔海揚波,吾意行一豁。
【清代】鄭孝胥《九日小連城登高》
峰羅四野翠成堆,溪繞邊州去又回。云樹蒼蒼收百里,洞天郁郁起孤臺。
登臨始覺清秋入,懷抱端須濁酒開。玉洞連城隔年事,可堪還此共徘徊。
夏仁虎《秦淮志》中記載,“鑒園,在大中橋,主人吳鑒泉觀察。皖人儒雅能文,故園無俗韻。中有高樓,俯臨淮水,平揖鐘阜,余但高槐大柳,曲檻疏籬,無多建筑,自然出邃。惟臨水不立石岸,平時葭菼縱橫,頗饒野趣。河水盛漲,即成澤國,為可惜耳。”
周念行《新都勝跡考》中記載,“鑒園在通濟門內,棉鞋營路東,前臨青溪,眼界極空曠。園內有竹、桃、槐、桐、杉等各種植物,面積雖小,而意境頗幽邃,有茶館,可以品茗、小食。后門臨青溪西岸,可以乘船。其南有覽園,形勢大致與鑒園相似,而略帶俗氣。”
鑒園,內有半青草堂等軒廊樓臺,更有朱欄畫棟、綠柳翠篁,與周邊景色相映成趣。近代文人筆下描繪的秦淮茶館,都會提及到鑒園,如陳漢章的《秦淮畫舫話舊》中有段描述,“……西岸為覽園、鑒園茶社,供應清茶點心,亦辦酒菜宴席。畫舫多停泊于此,岸邊高大柳樹的垂枝隨風擺動,河面微波蕩漾,為九曲秦淮消夏灣,系金陵酷暑消夏勝地。”
1928年的《最新首都城市全圖》上標注有“覽園”的位置,而資料記載,“鑒園”的南部則為“覽園”。

吳學廉(1853年至1931年),字鑒泉,一字符節,又號劍隱,安徽廬江人。清代光緒17年(1891年)舉人,清代授通議大夫,在光緒、宣統年間任淮揚海兵備道兼按察使銜,光緒34年(1908年)兼任淮安關監督。1917年張勛時期曾被任命為度支部左參議。
吳學廉是福建巡撫吳贊誠的之子,李鴻章之弟李昭慶之女為其妻子,誥封淑人。且為鄭孝胥的內兄,光緒5年(1879年),鄭孝胥與吳贊誠之女吳學芳在南京馬道街合肥試館結婚。劉體藩(劉秉章侄子)的長子劉麟生在記錄其父母往事的《賓鴻館雜記》中曾這樣的記載,“先母吳太夫人學蕙,生長蘇州,……,她的堂兄吳學廉先生,曾任淮揚道道臺,在南京秦淮河有鑒園,他的大號為鑒泉,著有記愁小草。”
鄭孝胥曾有一些關于“鑒園”的詩篇,如《題吳鑒泉鑒園圖有序》、《吳氏草堂》等。
【清代】鄭孝胥《題吳鑒泉鑒園圖有序》
金陵往來二十年,夢落復成橋水邊。疏林叢竹隔水看,蔣山如屏當我前。
此園未成先造意,剪取溪水收云煙。縛茅編籬極慘淡,口不能道心謂然。
眼前風景人未覺,引子入勝中有天。來游何止千百輩,誰者領略真蕭閑。
我去復來如燕子,濠堂無處尋巢痕。喜君久為此園主,收拾世事歸詩篇。
豈知興亡一彈指,故國安在園空存。君雖未歸歸亦得,但恐百感傷心魂。
圖成哀歌予和汝,默數舊恨毋多言。
【清代】鄭孝胥《吳氏草堂·其一》
雨后秋堂足斷鴻,水邊吟思入寒空。風情誰似楓林好,一夜吳霜照影紅。
【清代】鄭孝胥《吳氏草堂·其二》
水痕漸落露漁汀,禿柳枝疏也自青。喚起吳興張子野,共看山影壓浮萍。
《吳氏草堂》詩作于光緒15年10月7日(1889年10月30日),據《鄭孝胥日記》記載:“午后,往草堂隔溪紅樹一株,臨水婆娑,即口占一絕。”吳學廉所有的“鑒園”,里邊有溪上草堂,鄭孝胥、陳三立、顧云等經常來此相聚,臨溪遠挹鐘山,兩岸楊柳婆娑,僻靜優美。

吳學廉亦擅長詩作。
【清代】吳學廉《古微侍郎命題校詞圖》——《疆邨校詞圖題詠》
其一
侃侃當朝折檻臣,掛冠余事作詞人。卻將撐日回天手,蠹簡叢中覓苦辛。
其二
詩余宏旨源風雅,歷代名章未盡傳。在在何須靈物護,揚芬千載有斯編。
其三
匯刻長沙迄海虞,大成后起賴鴻儒。休論蘭畹花間集,都與殘篇斷簡俱。
其四
畫中林屋書充棟,秘籍奇辭費討論。理亂不聞常閉戶,泉田之后見疆邨。
其五
筆端溫李供驅使,梅子狂言俗耳驚。肴饌百家有人在,樓臺七寶自修成。
其六
浙水毘陵號起衰,半塘繼起轉堪悲。只今能抗前賢席,惟有歸安絕妙詞。
其七
瞻望觚稜舊月殘,瓊樓高處不勝寒。誰知詞客哀時意,曾見金人泣露盤。
《清末民初宋詩派文人群體活動年表》中記載,民國元年(1912年)“四月初五,吳學廉訪鄭孝胥,示自題《寄愁小草》七律三首。”鄭孝胥的《海藏樓詩集》中有《題吳劍泉寄愁小草》一詩。
【清代】鄭孝胥《題吳劍泉寄愁小草》
少年自喜良堪笑,老閱滄桑卻自哀。郁郁一生懷未展,滔滔舉世意全灰。
偶尋斷夢閑情在,試檢殘編舊恨來。莫信寄愁有天上,人間何處遣愁回。
自清代光緒年間到民國時期,棉鞋營曾經有一座朱漆厚門、前后七進、帶有花園的“趙公館”。其建造者為趙繼元,清代光緒7年(1881年)趙繼元在江寧(今南京)定居,仿效安慶的趙氏老宅,修建了這座規模恢宏的“趙公館”,自趙繼元伊始,這里住過了趙家的四代人。
“趙公館”是趙繼元于光緒7年(1881年)任候補道被削后,意欲在金陵久居,遂仿安慶天臺里的“世太史第”而建造,從光緒八、九年籌劃新建到光緒十二、十三年竣工完成,大約歷時四年之久。大宅建成后蔚為壯觀,前后九進,北至復成橋,南至大中橋,幾乎占了一條街。整個建筑以中式風格為主,院內有亭臺水榭,花園假山,正門為朱漆厚重大門,門口放有兩尊石獅子,院墻上設有拴馬樁,下置下馬石。除中式建筑外,還有西式樓房,噴泉水池。在大宅中有一寬敞大廳,正中棟梁之上懸有橫匾,上書“培遠堂”,三個大字雄渾大氣,遒勁有力,系趙繼元親筆所題。府內掛有趙畇大幅畫像,趙繼元的住處自名為“靜觀草堂”。
抗戰期間,南京陷落,趙公館也遭到破壞,但其恢弘氣勢仍依稀可辨。據說1941年由北師大校友會設立的私立新華中學當時的校址就在棉鞋營,且校舍為趙公館舊址。1949年后,大宅被收購改作醬油廠,現已完全不存。至于“趙公館”的位置于何處,有說棉鞋營27號一帶,有說13、15、17號一帶,眾說不一。


趙家在安慶的宅子名為“世太史第”,又稱“四代翰林第”。“世太史第”建于明代萬歷年間,初為明末刑部給事中劉尚志私宅,后為清代都御史楊汝谷宅第,同治3年(1864年)趙畇辭官返鄉后購此宅并作修葺,始為趙氏府邸。“世太史第”占地面積4463平方米,建筑面積2773平方米,坐北朝南,分東、西兩軸線,七進五院落,磚木結構,黑漆大門上有磚刻額“世太史第”,兩邊有“江山如畫,物我同春”對聯,內有李鴻章題寫的“四代翰林”金匾。“世太史第”每進之間采用天井做法,兩側山墻為有起伏而高出屋頂的馬頭墻,宅內“堂宇軒昂,氣象森嚴,庭院縝密,莫知深淺”,第三進中堂是專門祭祀祖先的,稱為“祖先堂”,后面有花園,池塘,園中栽有果樹。
趙繼元(1828年至1897年),字梓芳,號養齋,安徽太湖人。清代道光29年(1849年)拔貢,咸豐9年(1859年)舉人,同治7年(1868年)戊辰科進士,歷任翰林院庶吉士、江寧特用道節制督標,加按察使司銜,贈光祿寺卿。趙繼元能詩善文,尤以書法著稱。著《靜觀堂遺集》二卷,詩一卷,文一卷,詩文多記咸豐亂事。趙繼元妻王夢蘭亦為才女,著《三十六鴛鴦吟舫詩詞》(未刊)。
趙繼元為趙文楷之孫,趙畇之子,趙樸初之曾祖父。趙繼元和其祖父趙文楷、父親趙畇以及他的長子趙曾重都是翰林出身,趙氏一門人才濟濟。
趙文楷(1760年至1808年年),字逸書,號介山,安徽安慶府太湖縣人。乾隆53年以第二名舉于鄉,嘉慶元年(1796年)一甲一名進士及第,殿試之后成為丙辰科狀元。由翰林院修撰,仕至山西雁平兵備道。嘉慶5年(1800年)出使琉球,嘉慶九年,出任山西雁平道,嘉慶13年卒于任上。著有《石柏山房詩存》八卷。
趙畇(1808年至1877年),趙文楷之子,字蕓譜,號岵存,晚號遂園、遂翁,安徽太湖縣人。道光21年(1841年)中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編寫《漕運史》,特旨上書房行走,教授皇子讀書。咸豐6年(1856年),出任廣東惠潮嘉道。光緒3年(1877年),趙畇病逝于安慶。著《遂園詩抄》十卷、《遂園詩律詩抄》四卷、《重修潘劉堤碑》一卷,編有《遂翁自訂年譜》。
趙曾重(1847年至1912年),字伯遠,號蘅甫,安徽太湖縣人。趙繼元的長子,趙樸初祖父。19歲入縣學,24歲舉優貢,同治9年(1870年)中江南鄉試、中舉人,光緒2年(1876年)會試為貢士,因假未能參加殿試。光緒6年(1880年)補應殿試、朝考,被取為二甲進士,入選翰林院庶吉士,三年后散館授編修。1895年,離京回皖,父卒后遂不復出,主講于敬敷書院,頗受地方尊敬。所著《味琴山館集》等。


【清代】趙繼元《題鷗波小榭》
不霽何虹?有雁齒雙橋,青舫綠波相掩映;
在眉為黛,指螺髻一角,霏云卷雨總空濛。
我亦倚樓人,邀笛已成千古事;誰為載酒客,開尊同看六朝山。
【清代】趙繼元《題莫愁勝棋樓》
賭棋得墅,勝棋名樓,問江左風流,今古英雄同一局;
蔣家小姑,盧家少婦,借美人點染,湖山佳話各千秋。
【清代】趙繼元《題安徽會館》
結廬挹退谷,風流勝跡重新,應續春明夢余錄;
把酒話皖公,山色鄉心遙寄,難忘江上大觀亭。
【清代】趙繼元《清涼山諸葛武侯祠》
一戰定三分,功在東南,公瑾甫能成霸業;
二難羈異國,名齊龍虎,子瑜端合祔祠堂。
【清代】王夢蘭《憶梅》
料峭輕寒臘盡時,為探芳訊費相思。三冬消息無人問,一種心情只鶴知。
驛使隴頭來恨晚,美人林下見偏遲。尋來每欲巡檐索,數遍南枝與北枝。
【清代】王夢蘭《一剪梅·梅雨》
細雨簾纖晝掩門,生怕黃昏,又是黃昏,空階如拭凈無塵,潤遍苔痕,綠遍苔痕。瘦損眉峰盡日顰,愁也難禁,病也難禁,芭蕉枝上一聲聲,聽也銷魂,望也銷魂。
棉鞋營南端,可以看見隔著圍墻內的一座紅漆斑駁的舊式洋樓,顯得十分滄桑。這是“張佩綸宅”,“張佩綸宅”位于白下路273號,該建筑建于1912年,兩層磚木結構,西式外廊式建筑風格,相傳為李鴻章女兒閨房,故又名小姐樓,這里曾經是國民政府立法院的院址。與棉鞋營一墻之隔。


根據記載,張佩綸宅所處之地原為張侯府,是清代康熙年間張勇的府第,張勇以征討吳三桂有功封靖逆侯,其子張云翼襲爵,官至云南總督。張侯府建于何時待考,可能是張云翼或張宗仁所建。清代同治年間,此宅為張佩綸所購居。民國初年,這所宅第還有一百數十間完整的房屋和一座幽雅的花園,民國16年(1927年)以后立法院設在此處,斛斗巷一度稱立法院街。
民間相傳,這座樓是李鴻章女兒李菊耦的閨房,張佩綸迎娶李菊耦后,李鴻章將其作為嫁妝送給了張佩綸,因此得名“小姐樓”。

張佩綸(1848年至1903年),字幼樵,一字繩庵,號簣齋,直隸豐潤齊家坨(今河北唐山市豐潤區)人。清代同治10年(1871年)辛未科二甲進士,授翰林院侍講。早年任職京城,自任“清流”。署任左副都御史,以彈劾大臣而聞名。中法戰爭初起時力主抗戰,以三品卿銜會辦福建海防事宜,兼署船政大臣,馬尾戰敗后,被奪職流放張家口。甲午戰爭期間,被彈劾干預公事,遷居南京。光緒29九年(1903年),病死于南京,終年五十六歲。著有《澗于日記》。
張佩綸為清代安徽按察使張印塘之子,娶李鴻章之女李菊藕為妻。李菊藕(1866年至1912年),名李經璹,小字菊藕(一作鞠耦),為李鴻章繼室趙小蓮所生。光緒14年(1888年),與相差17歲的張佩綸在天津李鴻章直隸總督署中舉辦了婚禮,成為了張佩綸的第三任妻子。清代光緒年間,張佩綸帶著李菊藕移居金陵,居住在此,該名為“鷗園”,過著隱居的生活。當年,張愛玲的父親張廷重在此出生,并在這里迎娶了張愛玲的生母黃逸梵。
民國元年(1912年),患肺病去世,時年四十六歲。

張佩綸博聞強記,文思敏捷,學問淵博,“援筆數千百言立就”。《澗于日記》十四冊,內容多為時務掌故及學術藝文。
【清代】張佩綸《過嚴子陵釣臺》
沛公故人主吏掾,暮年徒跣謝前殿。當時祇有張子房,能致商芝來侍宴。
英雄使君帝室宗,師盧從鄭臣臥龍。龍臥強為三顧起,釣竿茫茫獨煙水。
【清代】張佩綸《自笑》
鈍根自笑困陣編,經不能神筆未仙。鄭學粗通嫌引緯,坡詩細讀懶參禪。
淵源何取孫王辨,門戶真知洛蜀偏。一卷乍開猶異說,固應朝市動紛然。
【清代】張佩綸《昌隆寺孤松》
殘經臥佛隱孤峰,誰咒飛泉養伏龍。手撫蒼官宜作弟,道光二十八年松。
【清代】張佩綸《響水梁》
百折終歸海,徐之濁亦清。如何微搏激,便作不平鳴。
【清代】張佩綸《晚春》
市塵知避俗,兀坐玩春深。火燼茶香細,書橫竹個陰。
惜花生佛意,聽雨養詩心。傲吏非真寂,虛空喜足音。
【清代】張佩綸《謫居》
清時乘障謫居安,六拍悲笳且罷彈。牛血調能明蔣琬,烏頭何惜誓燕丹。
短衣離地輿臺笑,芒屨循溪父老看。九死孤臣親齧雪,恩深未覺塞堧寒。

“散原精舍”在頭條巷,屋十余間,有回廊環繞,水木明瑟,亭閣幽潔,不聞市囂,兼有城市山林之妙。“散原精舍”是陳三立在南京建的私宅,今已無跡可尋。頭條巷在棉鞋營北側約300米開外,臨秦淮河。
棉鞋營與頭條巷隔著常府街,往北徑直走,是復成里與二條巷,而頭條巷,在明代時期已有,因為是西華門南側第一條巷子而得名。頭條巷原來南起常府街,北至英威街,現在已經大大縮短,隱藏在二條巷和秦淮河之間的居民小區內。陳三立隱居南京期間,就居住在頭條巷。


陳三立(1853年至1937年),字伯嚴,號散原,江西義寧(今修水)人,近代同光體詩派重要代表人物。陳三立出身名門世家,為清代湖南巡撫陳寶箴之子,歷史學家陳寅恪、畫家陳衡恪之父。與譚延闿、譚嗣同并稱“湖湘三公子”;與譚嗣同、徐仁鑄、陶菊存并稱“維新四公子”,有“中國最后一位傳統詩人”之譽。陳三立1882年中舉人,1886年中進士,授吏部主事,后任湖北兩湖書院教習,主張變法。1898年協助其父陳寶箴在湖南推行新政,協助創設湖南時務學堂,參與創辦南學會和《湘學報》,協助創辦礦務局、官錢局、武備學堂等,戊戌維新失敗后被革職;1903年任三江師范學堂總督查,次年參與創辦江西鐵路公司任協理、總理,后組建中國商辦鐵路公司;1912年起隱居賦閑。1937年“盧溝橋事變”之后,陳三立為表明立場拒食五日,不幸憂憤而死,享年85歲。


陳三立被譽為晚清同光體詩人的首領,梁啟超稱其詩文為,“其詩不用新異之語,而境界自與時流異,濃深俊微,吾謂于唐宋人集中罕見倫比”。陳三立著述有,《散原精舍詩》及其《續集》、《別集》等,逝后有《散原精舍文集》十七卷出版。
光緒26年(1900年)四月,陳三立應友人薛申伯之邀,攜帶眷屬離開江西到了南京,租賃珠寶廊(今建鄴路、中山南路、白下路交接處)房屋一處,次年遷居于劉世珩在中正街(今白下路)空閑而稍寬敞的房子,這處房子是劉世珩之父廣東巡撫劉芝田所置的劉家別業。光緒30年(1904年),陳三立得湖南商紳二萬元資助,在南京西安門外頭條巷,自建房屋十余間,有回廊、花徑,后臨青溪,廣植花木,命名為散原精舍,又稱金陵別墅。陳三立在此居住到民國18年(1929年),之后離開南京遷居廬山,前后共25年(其間亦曾短暫居住杭州上海等地)。


【清代】陳三立《夜舟泊吳城》
夜氣冥冥白,煙絲窈窈青。孤篷寒上月,微浪穩移星。
燈火喧漁港,滄桑換獨醒。猶懷中興略,聽角望湖亭。
【清代】陳三立《渡湖至吳城》
釘眼望湖亭,烘以殘陽柳。中興數人物,都在寒鴉口。
【清代】陳三立《十一月十四夜發南昌月江舟行(四首選一)》
露氣如微蟲,波勢如臥牛。明月如繭素,裹我江上舟。
【清代】陳三立《遣興》
而我于今轉脫然,埋愁無地訴無天。昏昏一夢更何事,落落相看有數賢。
懶訪溪山開畫軸,偶耽醉飽放歌船。詩聲尚與吟蟲答,老子癡頑亦可憐。
【清代】陳三立《曉抵九江作》
藏舟夜半負之去,搖兀江湖便可憐。合眼風濤移枕上,撫膺家國逼燈前。
鼾聲臨榻添雷吼,曙色孤篷漏日妍。咫尺琵琶亭畔客,起看啼鴉萬峰顛。
【清代】陳三立《九日從抱冰宮保至洪山寶通寺餞送梁節庵兵備》
嘯歌亭館登臨地,今日都成隔世尋。半壑松篁藏梵籟,十年心跡比秋陰。
飄髯自冷山川氣,傷足寧為卻曲吟。作健逢辰領元老,下窺城郭萬鴉沈。
【清代】陳三立《由滬返金陵散原別墅雜詩》
墳墓闕展掃,阻亂踰雨歲。鄉人復內訌,騁靈魂九逝。別墅設栗主,昭穆位相次。
清明薦時物,爰挈婦子至。跪起循舊典,奠醊寄遐思。子孫亡國身,嗚呼靈所視。
宗周有由滅,抵隙號天助。猥詡捕蟬功,黃雀欲誰斃。舉世化螳螂,一一飽長喙。
狂酲迷不返,鰲極瞬破碎。孰為悔禍人,焚黃更流涕。
據說,清代的官辦出版機構“江楚編譯總局”的所在地曾經在陳三立宅的對門,柳詒徵(1880年至1956年,字翼謀,號劬堂,知非等,江蘇丹徒人。歷史學家、古典文學家、圖書館學家、書法家)的《自傳與回憶·我的自述》中記載,“……那時譯書局在南京中正街(今白下路)祁門會館,與義寧陳伯嚴先生(三立)對門,時常親炙,粗聞其詩古文緒論。陳戚通州范肯堂先生(當世)常游金陵,寓居陳家,我也常請教他……”
江楚編譯官書總局,初名為江鄂譯書局,清代光緒27年(1901年)9月由兩江總督劉坤一、湖廣總督張之洞在南京創辦,其創辦目的是以編譯教科書推動革新。局址在鐘山書院內,后遷至中正街(今白下路)的祁門會館。
陳三立的《由滬還金陵散原別墅雜詩》之五有句云:“飯罷攜孺人,踏影臨清流。阿兄對門居,有園有層樓。”“俞園”是俞明震在南京的宅第,與“散原精舍”同在頭條巷,陳、俞兩家是姻親,陳三立娶俞明震之妹俞明詩為妻,“兩家衡宇相望,往來便近”。
在一些民國時期的雜記中也有記載,俞明震居住南京時,初期在芝麻營三號(一說芝麻營六號),后來在頭條巷的青溪之畔,購買地皮建造了“俞園”,與陳三立為鄰。至于俞園的景色如何,陳三立有首《起疴始觀俞園》詩中寫道,“當門三兩株,蕾小孕香薄。墻柳則扶疏,飏絲列帷幕。新竹騰長蛇,出屋孰能縛?陟亭帶原野,煙嵐垂漠漠。溪色青琉璃,山光紫芍藥。夾日萬象翻,精眩營魄躍”,由近及遠,從門前的桂、柳、竹推及遠處的原野、山光等萬象,詩情畫意,可見俞園景色之美。
《老照片·名人身影》中有張照片,是1916年陳三立64歲壽辰時與家人在俞園竹林的合影,照片上可以看到俞園內的一片茂密竹林。

俞明震(1860年至1918年),字恪士,又字啟東,號觚庵,祖籍浙江山陰(今紹興)斗門,生于湖南善化。光緒戊子(1888年)科舉人,官至甘肅提學使。入民國,為肅政史,謝病歸隱杭州西湖。所著《觚庵詩存》傳于世。

【清代】俞明震《天竺》
言從天竺寺,偶步下云房。新霽鈴聲活,晨炊松葉香。
片云駐靈石,一鳥答松篁。檐卜花仍在,禪心但坐忘。
【清代】俞明震《重至金陵故居吊劉姬》
罷絮光陰萍滿池,春風吹鬢白成絲。明知生累翻悲死,難遣中年況近衰。
花竹每思初種日,江山重見獨來時。人間萬事成追悔,地老天荒卻怨誰。
【清代】俞明震《壬子元旦》
燭燼千家曉,悲歡又一時。人迎新歲日,春入未花枝。
論世含醒醉,編年有信疑。生存聊復爾,庭鵲冷相窺。
【清代】俞明震《焦山松寥閣夜坐》
月黑樹蒙茸,驚鴉入窗里。團團一山霧,江勢來不已。
檻外燈忽明,舳艫走千里。我亦東西人,往來送江水。
滔滔有今日,惜此中流砥。掛眼山無多,到海吾衰矣。
僧寮繩床平,濤聲在席底。傾耳來睡情,平心得坐理。
始知倚樓時,妄念雜悲喜。蘿徑非不深,真隱人有幾。
【清代】俞明震《暑夜雨初過平明泛舟出南湖》
昨夜南山雨,雷峰凈如拭。澄波倒天影,云來滿湖石。
石底一星明,馀光隨槳沒。忽驚鷗背紅,荷邊上初日。
曙色分遠近,湖光有明滅。漸覺東方高,市聲出煙隙。
日計在一晨,生事紛如發。蛻世吾何曾,替人愁午熱。萬事不如歸,南湖風獵獵。
【清代】俞明震《長夜吟》
空江夜坐云崔嵬,合沓群山如馬來。眼前瞬息恣萬變,胡為墨守相爭猜。
新民有術不能道,滄桑一劇悲者笑。鬼神畢竟誤蒼生,迷信何曾有宗教。
達官解事但形模,憲法不啟愚民愚。百年積弱有天意,朝三枉自尤群狙。
灘頭水寒千丈落,頹波散盡趨大壑。洗滌山川有雨聲,莫訴煩冤向寥廓。
盤空大地如車輪,日光所被物態新。若使地軸不自轉,誰是茫茫長夜人。
繁霜夜隕烏啼苦,荒江此境成終古。錯怨東方不肯明,那識西天日方午。
【清代】俞明震《月夜登蘭州城樓望黃河隔岸諸山》
月中望黃河,滿目金破碎。沙堤不受月,因水得明晦。
城影落山腰,雁聲出云背。三更天宇高,七月殘暑退。
樹動風無聲,坐久得秋態。心知寒訊早,預作雪山對。
暫與解煩憂,清露入肝肺。忽聞伊涼歌,河聲助慷慨。
河流去不回,明月年年在。斟酌古今情,幾人臨絕塞。
【清代】俞明震《六和塔》
鈴語層層風雨寒,支筇人老怯憑欄。之江到此霸圖盡,病雁橫空來日難。
肯與西湖作屏障,可容東海鎮狂瀾。潮痕不沒云棲路,佛火檣燈夜夜看。
【清代】俞明震《由六和塔歸觚庵偶成》
何因分覺妄,漸喜斷知聞。佳客來如燕,晨炊錯認云。
一涼秋到骨,幽極鷺能群。剩有登高眼,悠悠送夕曛。
【清代】俞明震《韜光寺》
同在山光中,奇峰不足數。絕頂名韜光,萬象待吞吐。我從靈隱來,幽境出廊廡。
剖竹引泉流,捫蘿接蟲語。含霜眾壑陰,沖風一雁舉。欲窮搶海觀,惟見頹陽俯。
窗然入鐘界,撥霧迎寒杵。洪聲起何世,激蕩成今古。生平哀樂情,聊借湖山補。
不學春游人,紛紛論晴雨。

《金陵園墅志》中記載,“倉園,在復成橋畔,仇繼恒拓而新之。增構初臺于水閣旁,遠挹鐘山,近依淮水,頗饒風韻,遂為地方公會。”
夏仁虎《秦淮志·人物志》中記載:“仇太史繼恒,……,任省城馬路工程局,開局于復成橋下。于其旁倉址,集鄉人資,經營倉園,設地方公會其中。臨淮流建初堂,花石臺榭,手自營度,遂成勝地。……,年八十,重游泮水,與友泛扁舟,過倉園舊址,時已占為某軍隊住所。眺望初堂,半廢矣,喟然而返。”
《秦淮志·園林志》中記載有,“倉園,在復成橋旁,本復成倉舊址。仇太史繼恒,歸里后任馬路工程,設局于此。就倉址經營為園,款皆募自鄉人。設地方公會其中,與鄉人月一聚食。一竹一石,皆太史手自位置,甚具苦心。有初堂,面山臨水,為一園勝處,文酒之宴無虛日。秦淮麗人,恒棹扁舟,不召自來。或挑野菜,或鋤新筍,或垂綸水際,得魚即自行庖,歌呼縱飲而散。十六年后,公會星散,園為軍隊所占,竹木半為樵蘇,屋宇亦漸頹敝矣。”
倉園,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山水園林,以小見大,全園依秦淮河,以水景見長,花間隱榭,水際安亭,景致自然和諧;以曲院回廊取勝,花木修竹參差,亭臺樓榭林立;以假山為奇,土石相間,堆砌自然。野趣盎然。其中的“初堂”為倉園中主要建筑,樓高三層,臨秦淮河水灣,可遠眺鐘山,可臨流垂釣。
陳三立1922年寫的詩《七月十三日偕寬仲宗武登倉園新樓憑眺至月上》中描寫了倉園的景致,“突兀樓觀跨溪水,新髹朱紫光葳蕤。并倚欄楯染涼色,完楊柳插青琉璃。”此時倉園應該是剛建成不久,仇繼恒任南京馬路局長大約在1916年前后,由此可見,倉園的建園時間大約在民國5年(1916年)至民國11年(1922年)之間。
【清代】陳三立《七月十三日偕寬仲宗武登倉園新樓憑眺至月上》
鄰園過雨秋生枝,魂魄踴躍蘇癃疲。襄陽耆舊導我出,亦有柱史相攀隨。
突兀樓觀跨溪水,新髹朱紫光葳蕤。并倚欄楯染涼色,完楊柳插青琉璃。
蟬嘶蟲語漏縫隙,洗波濃黛連城陴。游鯈可數紅蓼底,微欠釣叟蹲孤羆。
斜陽如谷覆鐘阜,饑理粲粲顱骨奇。深藏陵墓聳危塔,分晴草樹猶離披。
南朝風物賺一瞥,安問烽燧含瘡痍。主人不歸笑把酒,看移大月成罘罳。
晚鴉下逐帶橋影,翻弄吟抱鳴笳悲。
【清代】陳三立《初春過倉園啜茗初臺賦示主人》
飄袂來尋梅蕾紅,池頭亭角起春風。巖巒層累含晴出,步履依稀入畫同。
隔茗長橋疲跛鱉,回香一水照驚鴻。歌懷坐接南朝夢,輸借絲筆作釣翁。
民國24年(1935年),八十歲的仇繼恒與朋友泛舟秦淮河,再過倉園舊址,幾成廢墟,眺望“初堂”塌毀已半。是時,倉園大部分已經被航空署第二飛機隊占用,其余部分已在籌建復成倉小公園、市立圖書館等,物非人非,仇繼恒黯然而歸,不久便撒手人寰。
在1927年的《最新南京全圖》上可以看到“馬路工程局”的標注,但在1932年的《新南京地圖》上,相同的位置處則標注了“飛機第二隊”的字樣。


仇繼恒(1855年至1935年),字淶之,晚號贅叟。清代上元(今南京)人。光緒8年(1882年)舉人,光緒12年(1886年)進士,授庶吉士。1889年任清政府戶部主事,后外放,歷任陜西城固縣、鳳縣、合陽縣知縣,1904年調西安總督衙門學務處,創辦陜西第一所高等學堂(現西北師院前身),任監督;1908年被選為江蘇咨議局議員、副議長;民國時期曾任農會會長、地方公會會長,南京馬路工程局局長等職。
仇繼恒精音律,善書法,其書法受過“館閣體”洗禮,楷書似從“歐”字化出,端整持重中顯露古雅樸茂風姿,筆法蒼勁而不板滯,予人詩書交融的美感。仇繼恒還善奏古琴,在倉園里設宴演藝,招待當地社會賢達和文人精英,輕歌曼舞以佐觴娛賓;還曾在倉園組織了樂隊,并廣受女弟子,傳藝授業。一時金陵女弟子,各以藝匯集倉園。
【清代】仇繼恒《題湯山溫泉》
黃菊未殘,招飲喜開彭澤徑;緇塵不染,詠歸快挹舞雩風。
【清代】仇繼恒《題湯山陶廬》
小住為佳,有濠濮間意;一塵不染,比羲皇上人。
對東籬菊,把酒陶然,何殊彭澤歸來以后;此一池水,濯纓亦可,且聽滄浪清濁之歌。


棉鞋營西側,相距不足100米的一條平行的街道名為馬路街,那里曾經是“千頃堂(千頃齋)”的舊址。
《鐘南淮北區域志》中記載,“中干路自旗營小門歷斛斗巷口、巷后馬路街,有黃征君虞稷宅,其中千頃堂藏書甚富。”
《首都志·街道》中記載,“馬路街,朱緒曾《北山集》:黃虞稷亦居此,筑千頃堂,藏書數萬卷,有《千頃堂書目》。”
千頃堂,舊址在秦淮區馬路街,是明代南京國子監丞黃居中居住并藏書之處,一生共收藏了六萬余卷書,分六部,編《千頃堂書目》6卷。其子黃虞稷,在其基礎上又繼續收藏,達到八萬多卷,多為珍本,并把“千頃齋”改名為“千頃堂”。千頃齋(堂)所藏之書,以明代人的著述最齊備,上至明代十六朝帝王將相的著作,下至布衣文人的詩文雜記,搜羅網盡。黃虞稷所編《千頃堂書目》32卷,是現存反映明代藝文著述最全的目錄著作。按經史子集四部五十一類排列,每部類下先列明人著述,后附有南宋咸淳以下和遼、金、元各朝著作,總計收錄明人著作一萬四千余種,附載宋、遼、金、元四代著作二千四百余種。千頃堂為清初著名的藏書樓之一。


黃居中(1562年至1644年),明代著名藏書家。字明立,又字坤吾,號海鶴,人稱“海鶴先生”。萬歷13年(1585年)舉人,初授上海縣教諭,后遷南京國子監丞,遂全家徙居江寧(今南京)。晚年建“千頃齋”,畢生藏書6萬余卷。著有《千頃齋集》30卷,另有《千頃齋雜錄》、《二酉齋詩》、《文廟禮樂志》、《文征》、《論世錄》等。
黃虞稷(1629年至1691年),字俞邰,號楮園,明末清初晉江安海人,黃居中之子,藏書家。崇禎期間隨其父移居南京。黃虞稷從小受父親黃居中熏陶,刻苦向學,嗜書成癖,七歲能詩,十六歲入江寧郡學,博覽群書,于典籍“問無不知,知無不舉其精義”。著有《千頃堂書目》以及《大清一統志》、《我貴軒集》、《建初集》、《朝爽閣集》、《蟬巢集》、《史傳紀年》、《楮園雜志》等諸書,但大都失傳。

【明代】黃居中《壬戌春日閱邸報有感二首·其一》
征兵索賦罷何時,西蜀東韓事可危。戈戟舌端謀國少,軍麾紙上出關遲。
天威未取鯨鯢僇,廟算猶同燕雀嬉。戰守茫茫紛聚訟,狐臣緯恤淚空垂。
【明代】黃居中《壬戌春日閱邸報有感二首》
征發傳呼獬豸威,臺臣擁傳有光輝。書生講武皆投筆,游客從戎盡著緋。
使括登壇名半假,效韓驅市計全非。逍遙河上如風影,愁絕成都未解圍。
【明代】黃居中《有渚軒宴集用韻答潘景升軒以顧渚茶得名余與》
獨醒慚逋酒債頻,隨君啜茗坐花茵。酒樓邀月人懷楚,茗渚抽煙鳥報春。
話到丁年驚逝水,歌翻《子夜》動梁塵。猶憐擲果當年客,日日江皋賦雒神。
【清代】黃虞稷《書影梅庵憶語后·其一》
珊瑚枕薄透嫣紅,桂冷霜清夜色空。自是愁人多不寐,不關天末有哀鴻。
【清代】黃虞稷《題馬士英畫》
半閑亭上草離離,尚有遺蹤寄墨池。猶勝當年林甫輩,弄獐貽笑誤書時。
【清代】黃虞稷《書影梅庵憶語后·其二》
半床明月殘書伴,一室昏鐙霧閣緘。最是夜深凄絕處,薄寒吹動茜紅衫。
【清代】黃虞稷《次林茂之先生八十自紀韻》
八十才名遍九州,先朝遺老至今留。聽談舊事開元載,早識詞人萬歷秋。
藜杖尋詩荒徑外,松風坐客小樓頭。乳山咫尺能招隱,我欲從之一溯游。
【清代】黃虞稷《贈王石谷》
松老鐘山廢苑空,六朝遺跡散飛鴻。冬晴幾日閑驢背,寫出荒寒落木中。
黃虞稷與當地藏書家丁雄飛等人建立“古歡社”,約定每月互訪,質疑問難,借書抄書及校勘。相互擬定了《古歡社社約》,其中云:“每月十三日丁至黃,二十六日黃至丁。為日已訂,先期不約。要務有妨則預辭。不入他友,恐涉應酬,兼妨檢閱。到時果核六器,茶不計。午后飯一葷一素蔬,不及酒,逾額者奪異書示罰。與徒每名給錢三十文,不過三人。借書不得逾半月,還書不得托人轉致。”
兩人都十分遵守“社約”,每月逢13日和26日,相互往返于烏龍潭的心太平庵和馬路街的千頃堂之間。在烏龍潭公園中還有一幅“藏書情緣”的石雕畫,畫中有黃虞稷和丁雄飛兩人,講述的就是這段書林美談。

現在的棉鞋營,街道兩側高低不同的樓房,絲毫沒有當年的景象,至于那些名門大宅的大致位置也無從得知,只是在殘缺的歷史記錄之中,似乎可以尋覓到一些當年的蹤跡。管同宅在棉鞋營;鄭孝胥的濠堂(春園)“地在綿俠營”,毗鄰鑒園而立,可眺鐘山;吳學廉的鑒園“在大中橋”;趙繼元的“趙公館”前后九進,北至復成橋,南至大中橋;張佩綸宅原為張侯府;陳三立的“散原精舍”在頭條巷,屋十余間,有回廊環繞;俞明震的“俞園”在頭條巷的青溪之畔,與“散原精舍”為鄰;仇繼恒的“倉園”在復成橋畔;而黃虞稷的“千頃堂”則在馬路街……

棉鞋營,一條十分普通的街道,看起來有些凌亂,卻有著如此厚重的文化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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