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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危險丈夫的故事(危機時我推夫君擋箭)

發(fā)布時間:2024-01-25閱讀(15)

導(dǎo)讀本故事已由作者:摩羯大魚,授權(quán)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fā)布,旗下關(guān)聯(lián)賬號“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zhuǎn)授權(quán)發(fā)布,侵權(quán)必究。我曾經(jīng)有一夫君,他叫楚明辛。我與他和離前....

我的危險丈夫的故事(危機時我推夫君擋箭)(1)

本故事已由作者:摩羯大魚,授權(quán)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fā)布,旗下關(guān)聯(lián)賬號“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zhuǎn)授權(quán)發(fā)布,侵權(quán)必究。

我曾經(jīng)有一夫君,他叫楚明辛。

我與他和離前,他清冷,高貴,淡漠,很愛我。

我與他和離后,他清冷,高貴,淡漠。

而我與他和離的原因,說來慚愧,生死攸關(guān)之際,面對只能活一個的抉擇,我把他推出去擋了火銃……

1

十月末,“齊王謀逆案”在一場瀟瀟秋雨中落下帷幕。

齊王私囤火藥,秘造兵器,其數(shù)量之龐大,震驚朝野。

我奉旨回京時,趕上此案收尾。

今上我的舅,于金鑾殿親切地接見了我,問起我在邊疆軍中伙食好不好,問起我愛暴躁的毛病改了多少,問起我的單身生活。

“還單著吶?”

我道:“嗯呢。”

我舅撫須而笑,“明辛也單著。”

“……”楚明辛是我心尖上未能痊愈的隱痛,我只好沉默。

我舅很感慨,“說起來,你和楚明辛走到今日這步田地,皆因齊王的罪過。”

我舅畢竟是個皇帝,他痛恨起謀逆的叛徒,我也不敢反駁。

只是暗暗想道:“跟人家齊王有什么關(guān)系。”

都是糖醋里脊的錯。

一年前,我與楚明辛還是恩愛有加的夫妻,那日共同伴駕西山狩獵,處心積慮已久的齊王突然發(fā)難。

眾人隨今上被圍困在山上。

我和楚明辛被圍困在山腳。

而我把楚明辛叫去山腳,原本是想給他個驚喜——那段時日我月事推遲了十來天,且經(jīng)常晨起胃里泛酸,我感覺楚明辛搞不好是要當(dāng)?shù)恕?/p>

還沒等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楚明辛,我和他就被包圍了。

以我的本事,救他一個不會絲毫武功的美男子不在話下,但是誰也沒料到齊王私造了火銃這樣厲害的兵器。

面對叛軍突如其來的拔槍動作……就當(dāng)我是出于母愛本能吧,我一把薅過離我最近的楚明辛,擋在了我前面。

也不知是我運氣太差,還是楚明辛運氣太好,火彈打偏了。

隨即御林軍前來營救……

我心有余悸,面對轉(zhuǎn)過身來的楚明辛,他臉色蒼白,望著我的眼神凜如霜雪,一絲光也無。

我:“……先別上火,我懷孕了。”

我:“……可能。”

我:“……驚喜不?”

危機時我推夫君擋箭,夫君氣得要和離,我開口“我懷孕了”

他聽完我的話,不知為何,臉色更加難看,甩開我拉他的手,冷冷走了。

留我原地納悶。

在帳篷里等太醫(yī)來的空檔,我的侍女小丁為我解惑。

“你上次月事走了以后,壓根沒跟楚相同房過,楚相睡了月余書房,你什么時候背著我和楚相,同別人有了孩子?”

我:“是嗎?”

我:“我天,是的!”

我記錯日子了。

小丁:“在楚相看來,你要么就在為自己拉他擋槍的事撒謊開脫,要么就在綠他,他臉色能不難看嗎?”

太醫(yī)證明我的確沒有身孕,那兩天胃里泛酸脹氣,是我糖醋里脊吃多了。

我委婉問太醫(yī):“我有位朋友,她的男人,她新婚燕爾的男人,剛成親就能忍著一個多月不跟我這位朋友同房,究竟是我朋友她男人不行,還是我朋友她男人不行?”

太醫(yī)一臉吃驚,抄起脈案“咔咔”寫,用他嘹亮的大嗓門道:“楚相不行?這我得記記!”

他方說完這一句,楚明辛走到了帳篷門口。

楚明辛步子頓也不頓,轉(zhuǎn)身走了。

這輩子應(yīng)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小丁幽幽道:“小姐,有沒有可能,楚相睡書房,是憐惜你上個月為圣上練兵辛苦,怕累著你。”

我:“……”

我:“可我就是因為忙得昏天黑地,才要睡他一睡,好解解乏。”

小丁:“……”

太醫(yī):“……”

這兩人齊齊朝我豎大拇指。

2

姐妹們,經(jīng)此事我悟出三個道理。

一、事情發(fā)生的順序很重要。要是我給楚明辛驚喜在前,拉他擋槍在后,估計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

二、挑對象不能只看臉。我當(dāng)初就是上了這個當(dāng),才嫁了“凡事都要你自己悟,悟不出來就是你無能”的鋸嘴葫蘆型冰山。

三、糖醋里脊不可連續(xù)多吃。

楚明辛當(dāng)晚就從家里搬了出去。

我追到楚府,楚府大門為我常關(guān)閉。

婆婆隔著門縫與我傳話,“小歌歌,平日你同明辛吵架,我胳膊肘哪次不是往你這拐,這次我也拐不動了,我從沒見過明辛動這么大肝火。”

“我知道我過分了。”我道,“您能拿出母親的威嚴(yán)恐嚇?biāo)幌伦訂幔俊?/p>

婆婆打個寒噤,“楚明辛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就算是他親娘也得怕他,你看我敢給你開門嗎?”

“……”我嘆氣:“那您多保重,不行出去躲兩天。”

婆婆拿帕子拭眼,“嗯嗯嗯。”

忽聽門里楚府管家道:“老夫人,楚相說行李他讓下人替您收拾好,您盡可以出去聊。”

我婆婆見風(fēng)使舵,嘴臉轉(zhuǎn)換得飛快,“走開壞女人,你差點害死了我兒子,我跟你勢不兩立!”

她提著裙擺離我遠遠的,“明辛你放心,為娘這就跟李行歌決裂。”

我:“……”

婆婆一個柔弱似水的江南女子,能在書香世家、百年楚氏掌家?guī)资甓倭⒉坏梗怯械览淼摹?/p>

那之后我又去了京郊練兵,一連七八天宿在軍營,好不容易抽身回城,在路上試圖堵過幾次楚明辛,他因要協(xié)助今上處理齊王謀逆事宜,次次與我錯過。

半個月后,文武百官集體休沐,我起個大早,準(zhǔn)備再去一趟楚府,豁出臉不要,也得把楚明辛哄回來。

臨出門前聽聞明月樓新來一位名廚,最擅做淮揚菜,我想起楚明辛愛吃蟹粉獅子頭——他家原本有個江南來的廚子,后來過世了,楚明辛為此懷悵許久。

哄人最好不空手,我?guī)€廚子吧,是故我拐彎去了明月樓。

不料想那位名廚脾氣大得很,非傍晚不來點卯,我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耐著性子等,等來了我那青梅竹馬顧小侯。

顧小侯爺也是來請大廚的,看見競爭對手是我,因為他明戀過我,被我拒絕之后重歸好友,所以他死也不讓我,除非我與他斗酒。

斗就斗。

酒過三十巡,還未分出勝負(fù),我倆都有些上頭。

圍觀的賓客一波又一波,顧小侯拉著我的手,深情款款道:“楚明辛再不理你,你就來侯府,我收留你……”

我頓覺滿懷委屈無處安放,憤懣道:“我看行。”

不過是句氣頭上的話,偏人群后頭響起一聲——“這不是楚相嗎?”

我心里一涼,提步追去,身后顧小侯歪栽補上了沒說完的話頭,“……來我家打地鋪。”

街上行人紛紛,楚明辛立在酒樓門口等我,肅穆得拿走一擺,能給廟里省座神像。

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隨你怎樣,”他道,“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

這話簡直冷漠到了我心里,我道:“不在乎你為何還特意來找我?”

楚明辛尚未說話,長寧公主這個“得利漁翁”帶著大廚從酒樓走出,“楚哥哥,我總算替你請到了大師傅。”

我霎時明白了,失聲道:“你是陪她來的?”

說一說長寧公主這個人。

是我表妹,表面長得賊可愛,內(nèi)心狠辣,我倆從小掐架掐到大。

她不見得有多喜歡楚明辛,但她熱衷給我添堵。

她像是才看見我,“喲,這不是生死關(guān)頭毫不猶豫把親夫君推出去的我表姐嗎?”

聽聽,給她陰陽怪氣的。

我理都不理,直接對楚明辛道:“敢跟她走我就跟你翻臉。”

我自信楚明辛必定選我。

我話音剛落,楚明辛隨大廚一起上了長寧的馬車。

“……”

長寧露出落井下石的微笑。

“楚明辛,”我怒道,“我要休了你。”

車簾挑起一個角。

這時顧小侯從我身后撲上來,踉蹌勾住了我肩膀。

楚明辛道:“好。”

我踢開顧小侯,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看著面無表情的他。

假情敵在旁環(huán)伺,青梅竹馬在旁嘔吐,眾多的人在旁看熱鬧,氣氛烘到這里了。

我腦子一熱,“就這么說定了,誰不離誰是狗。”

3

姐妹們,我補一條道理。

人在關(guān)鍵時候真的不能太好面兒。

4

楚明辛做事從不拖沓,次日一早,和離書就送到了我手上。

與此同時他自請降任“大司寇”,代天子督察地方去了,圣旨是晌午下的,人是下午離京的,等我得知消息,他已不知身在哪個犄角旮旯。

為了避開我連國相都不當(dāng)了,他果然恨我。

他一走,我也不愛呆在京都這傷心地,進宮,表達了對我舅隨便把我夫君調(diào)走的“感激”之情。

我舅躲在龍案后頭,“不是前夫了嗎?”

我舅:“把御賜的匕首收起來,有什么要求你盡管跟朕提。”

我去了邊疆打狼。

時隔一年,我回來了。

大魏國富民強,且有我父帥坐鎮(zhèn)邊疆,多年無戰(zhàn)事,我那長公主的娘嫌我整天在他們老兩口眼前晃,給我舅修書一封,說我挺大個將軍了,挨家里啃老不合適,又把我發(fā)配回京城。

齊王的宅邸查抄得差不多了,只有他于京郊莊園里囤下的一批火藥還沒找到。

我舅說:“要不你帶人去找一找?”

我領(lǐng)旨退下。

出得殿來,仍是細雨霏霏,日暮掌燈時分,明黃燭火在殿前濕地上拖出一道晶亮的流光。

我低頭瞧著自己的影子走,迎面有個影子與我的逐漸交疊。

我抬頭,對上一把繪有傲骨梅的青竹傘。

傘面微抬,楚明辛柔軟的廣袖被風(fēng)輕拂,在濕潤的天氣,傘下的眼睛一如既往,有我熟悉的沉靜。

蒼了個天,他又好看了是怎么回事。

我鎮(zhèn)定問:“何時回來的?”

他答:“與李將軍無關(guān)。”

說完,與我錯身而過,傘上水珠滴落,淋了我一頭。

禮貌嗎,就問這人禮貌嗎!和個離跟仇人一樣。

我氣沖沖走出一段,我舅身邊的總管公公追上來,給我遞傘。

我道:“不是說不要了嗎,這點小雨。”

總管公公道:“您還是拿著吧。”

總管公公:“這是陛下的意思。”

小丁在宮外等我,“我剛才看見楚相進去了!”

我道:“我沒看見。”

小丁道:“幫你打聽了,陛下給楚相官復(fù)原職,楚相留在京城不走了。”

我:“與本將軍無關(guān)。”

小丁:“特意幫你問了,他還沒有二婚,小姐,你還有機會。”

我道:“這機會給你,你要不要?”

小丁:“要。”

我:“……”

小丁看著宮門處,楚明辛漸行漸近,“我真去了?小姐你快祝福我。”

我扔了傘一個搶沖,鉆進楚明辛傘下,道:“楚相,天黑了,下雨了,我車跑了,能否載我一程?”

楚明辛默然望向小丁,及小丁旁邊的馬車。

我丁當(dāng)機立斷,一把推開車夫,親自駕車,跑了。

我:“看,我車跑了。”

楚明辛:“……”

我:“身為同僚,你總不至于如此無情,我若是得個風(fēng)寒什么的,多耽誤陛下交代的大事,楚相,你不愛國。”

楚明辛:“……”

看得出來他在忍怒,將傘往我這邊傾了傾,“去哪?”

我:“回咱家的路你都不熟?”

他:“……”

車內(nèi)壁燈如豆,楚明辛在看車外風(fēng)景,我在看楚明辛。

我道:“還未恭喜楚相官復(fù)原職。”

他不理。

我道:“到明月樓叫我,我要下去吃蟹粉獅子頭。”

他不理。

我道:“有公事請教楚相。”

他總算回頭。

我:“有點忘了,蟹粉獅子頭你喜歡吃清燉還是紅燒的來著?”

他道:“無聊。”

明月樓重新裝潢過,富麗更勝從前,三樓添了位說書先生,正在說一段《將相不和》。

我剛跳下馬車,未及站穩(wěn),楚明辛就對車夫道:“走。”

車輪軋過地上水坑,濺濕了我裙擺。

我怒而上三樓,把身上銀兩全給了說書先生做賞錢,讓他把《將相不和》多說幾遍。

內(nèi)容我不十分在乎,這個書名我很喜歡。

5

人不能詛咒自己生病,翌日我起床,覺得頭重腳輕。

小丁一摸我腦門,“有些燒。”急吼吼要叫大夫,我趁她不注意,偷跑了。

區(qū)區(qū)風(fēng)寒,不值得大驚小怪。

齊王京郊的莊園外聚集了戶部、刑部還有禁衛(wèi)軍大一批人,見了我都相當(dāng)客氣,紛紛上來見禮。

意外的,楚明辛竟也在,遠離眾人之外,仿佛剛從雞群踱出來的鶴,渾身散發(fā)著“凡人遠離我”的氣息。

我接了禁衛(wèi)軍趙統(tǒng)領(lǐng)分我的油餅,邊吃邊朝楚明辛蹭過去,道:“楚相怎么在這里?”

他公事公辦的語氣,“陛下的旨意。”

我記得此案最初便是由他接手,我舅讓他跟過來瞧瞧,合理。

但一國之相不應(yīng)該這么閑,我舅此舉別有深意。

“陛下是想重新撮合你和我,楚相,陛下的良苦用心,你可要多珍惜。”

他跟沒聽見一樣,看著刑部的人拆了門上封條,帶頭走進莊園。

我緊隨其后,三兩下吃完油餅,暈眩感減輕少許,手上的油漬沒處擦,我正要揪片樹葉,楚明辛腦后長了眼睛,反手遞來一塊手帕。

我就說他愛我依舊。

喜滋滋伸手接,楚明辛道:“趙統(tǒng)領(lǐng)。”

趙統(tǒng)領(lǐng)受寵若驚,捧著手帕比頭兩年抱著剛出生的大胖兒子還要激動。

一彪膀大漢,老太太似的揮舞著小手帕,炫耀地擱我跟前展示,“李將軍,你有嗎?”

“……”我聾了,聽不見,目不斜視越過他,展開了莊園地圖。

搞事業(yè)要緊,讓男人們靠邊站去吧。

據(jù)戶部統(tǒng)籌,從齊王各個秘址搜刮上來的火藥,與齊王家里找到的賬本對不上,除了畏罪自殺的齊王,誰也不知那部分火藥在何處。

如果找不到,實在是個隱患。

莊園不知被官兵搜尋了多少遍,均一無所獲。

我提出自己的想法:“會不會齊王在地底建有地庫?”

刑部侍郎道:“楚相也曾有此一問,果然夫妻同心。”

楚明辛聞聲望過來。

我:“前夫,謝謝。”

刑部侍郎馬屁沒拍好,灰溜溜走了,與趙統(tǒng)領(lǐng)再次指揮人展開搜索。

我沒忍住打了噴嚏,身上發(fā)冷,往太陽底下站了站,平素甚少生病,一生生個大的,這次回家肯定要被丁姐念叨死了。

我環(huán)視四周,齊王家大業(yè)大,這片園林占地寬廣,遠處有山,近處有湖,亭臺樓閣無不精巧。

說起來齊王也算我另一個舅,早知他如此豪奢,過年的紅包向他多討點就好了。

“在想什么?”冷不丁,楚明辛來到我身側(cè)。

我當(dāng)然不能說我在想紅包,多暴露我本性,我道:“我們方向會不會找錯了,會有人把火藥埋在自己家里嗎?”

楚明辛道:“這園子齊王與其家人不常住。”

“他蓋這么大的園子就是為給自己謀權(quán)篡位打掩護?”我驚道,“真不明白那位置有什么好爭,我要是這么有錢,早去塞北買幾個礦,退休養(yǎng)老去了。”

“這世上本就人各有志,有人愛權(quán),有人貪財好色。”

我:“……”

內(nèi)涵誰呢?我道:“說得沒錯,我不僅貪財好色,我還貪生怕死,楚相滿意了?”

他擰眉,正要發(fā)作,我又接二連三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禁腰肢酸軟,渾身發(fā)抖,扶著他肩頭,“借我靠一靠。”

他不情不愿扶住我手臂,“不舒服?”

我揉揉鼻子,“小風(fēng)寒,不打緊。”

他探一探我額頭,眉頭結(jié)成了疙瘩,二話不說,拖著我往外走,將地圖往趙統(tǒng)領(lǐng)手上一交,“李將軍身體不適,我先送她回去。”

我道:“等等。”

他道:“不許說話。”

“你看那里。”我指著不遠處樹林。

今年入秋以來雨水充沛,接連下了幾場大雨,其中一棵樹不知被什么頂了起來,雪白的根暴露在外。

楚明辛與我對視一眼,道:“在此等著。”

他返身往回走,多半是要叫趙統(tǒng)領(lǐng)他們過來,然后把我弄回家去。

我朝樹林跑。

楚明辛:“……”

他無奈跟上。

那棵樹底下露出半截石板,想是下頭支撐的木料被雨水泡發(fā)了頂上來的。

我退后幾步,飛身往樹桿一踹,樹轟然倒地。

我:“我厲不厲害?”

楚明辛白我一眼,看樹底的土寸寸塌陷,不多會兒,顯出一個黝黑的洞。

我與他同時開口,“我下去看看,你去叫人。”

又與他同時沉默。

片刻之后,我道:“底下還不知有什么,太多人進去反而不好辦事,等探清楚再叫人來也不遲。”

他點一點頭,同意了,率先走進洞口。

我道:“楚明辛。”

他回頭。

我:“答應(yīng)我,遇到危險首先護住你的臉。”

“……”他朝我怒目以對,舔了舔后槽牙。

甬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我跟在楚明辛后頭。

視野之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考慮到底下可能有火藥,不敢引火折子,沒走兩步,我揪住他一片衣袖,道:“哎呀我怕黑。”

他道:“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發(fā)大了。”

雖不齒,到底沒讓我撒開,有進步。

一路摸黑前行,逐漸開朗,眼前明光晃晃,居然是夜明珠嵌在洞壁上。

我繞過楚明辛,拔出匕首。

楚明辛:“做什么?”

我:“維持楚相給的人設(shè),趁戶部的人沒來之前,撬兩顆回去,中飽私囊。”

實際上我是想試試此處有無機關(guān),雖然齊王不至于如此變態(tài),把個庫房弄得跟身后墓堆似的,不過萬一呢?

我雖無造密室的經(jīng)驗,但有給敵人挖陷阱設(shè)伏的經(jīng)驗,兩者大同小異,都是在稀松平常的地方,給外來者一個出其不意。

倘若我是齊王,本著“我死你們也別好過”,想到日后落敗要被人查抄,在別人一定會撬走的昂貴明珠上設(shè)個機關(guān),弄死幾個好讓后人永遠記住我,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手上不閑,嘴也不閑,“楚相,見者有份,等出去了分你幾顆。”

楚明辛冷哼,“貪贓枉法,私相行賄,你可知該當(dāng)何罪?”

“啥?要跟我私相授受?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楚相。”

匕首尖挑到了一根弦狀物,我慌忙將楚明辛一拉,貼墻站著,群箭如流星,幾乎是擦著我倆,嗖嗖而過。

過了能有半刻鐘,才消停下來。

我松了口氣。

楚明辛刻薄道:“這回你怎么不拿我擋箭了?”

我:“……”

我:“下次一定。”

我深吸口氣,滿腔積郁再難壓抑,將要往前走的他硬拽回來,道:

“先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你要記恨我到什么時候?千鈞一發(fā),人求生的本能本就不由自己掌控,易地而處,生死一線的人換成是你,你必然……”

他突然將我抱住往墻上一推。

最后一支冷箭穿著他發(fā)絲過去了。

我:“……”

我把后面“你必然也會棄我于不顧”的話咽了回去。

他沒有一絲感情,“我必然什么?如你一般沒心沒肺?”

我狹隘了,我路走窄了。

我自愧弗如。

好在我知錯能夠馬上改,當(dāng)即攀住他脖子,道:“不愧做過一陣子將軍的夫君,你反應(yīng)真是神速。”

欲與他來個“私相授受”,關(guān)系緩和一下關(guān)系,他一把推開了我。

我伸出去的嘴撲了個空,很不是味兒地砸吧砸吧,小跑追上去。

“對不起,給個機會叭楚相,楚明辛?前夫?”

路越走越闊,盡頭是一個約莫十丈高、二十丈寬的山洞,我和楚明辛八成是站在了山腹中。

洞里還留有淡淡硫磺味兒,然而空空如也。

我手托明珠蹲地查看,發(fā)現(xiàn)遍地都是火藥堆積留下的痕跡,“被搬空了?”

如此高曠的山洞庫房,若是堆滿火藥,遠比齊王留下的賬本上還要巨量,炸掉半個京城也不成問題。

此時卻不翼而飛了。

余下半日,眾人搜山掘地,無功而返。

除了給今上帶回一兜子夜明珠。

戶部收繳清算明珠的時候,楚明辛將我手抓住抖抖抖,我袖子里“鐺鐺”掉出兩顆,楚明辛對戶部的官員道:“李將軍病糊涂了。”

我:“……”

我的心在滴血。

到年底朝廷不給楚明辛頒個“大義滅親”獎,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他無視我眼珠子快要瞪了出來,拉著我步出莊園,深諳將軍府沒人制服得了我,我不可能安生養(yǎng)病,不由分說,將我?guī)Щ爻?/p>

堂堂國相,通過逼視威壓、拿糖誘惑等令人發(fā)指的手段,看著大夫給我把了脈,灌了藥,方離去忙公務(wù)。

我渾身酸疼,加之藥勁上來,倒頭就睡。

醒來時已是天黑,我睜眼,枕畔暖光融融,竟是顆比齊王莊園山洞中大上一倍的明珠。

我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此時前婆婆推門而入,看見我把玩的明珠,道:“這不是我家祖?zhèn)鞯膶氊悊幔俊?/p>

我頓覺明珠燙手。

前婆婆:“還算楚明辛有良心,你彈著玩是極好的。”

我汗顏爬起來,道:“楚夫人好。”

前婆婆泫然欲泣,“小歌歌你不愛我了,以前叫人家親婆婆,現(xiàn)在叫人家楚夫人。”

“……”

前婆婆:“你可以不要楚明辛這個夫君,但你不能不要我這個婆婆,自從咱家沒有了你,都沒人陪我爬墻偷覷隔壁老孫家那俊俏的小公子了。”

我道:“爬,現(xiàn)在就爬。”

“你病好點了嗎?”

我:“我給您活蹦亂跳一個。”

婆婆興奮搓手,“那走?我花重金定制了架梯子,可好看可穩(wěn)當(dāng)了,上面繪滿金玫瑰,能在墻上支小桌子!”

“走起!但是千萬別讓楚明辛知道。”

“我又不傻。”

正說著,有腳步聲臨近,婆婆一爪子將我拍回去,被子掩上,趴在我身上梨花帶雨。

“小歌歌你受苦了,瞧這小身子板瘦弱的,瞧這小臉滄桑的,這一年你都遭了什么罪喲……”

我:“?”

婆婆借著帕子拭淚的遮擋對我擠眉弄眼,“楚明辛吃軟不吃硬,苦肉計你會不會?”

“……”

會。

瞥見房門處雪白衣角出現(xiàn),我虛弱一咳,顫顫巍巍伸出手,膏肓了,沒救了,彌留了,捧心道:“楚夫人,不要擔(dān)心我,我……還能……撐……”

就此閉眼,氣絕。

感覺有人來至床邊,我偷摸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楚明辛靜靜地審視我,再看看哭成淚人的他親娘。

我繼續(xù)哆嗦著伸手夠他,“楚相,我死以后你切勿難過,只希望你能另擇良緣,與那人舉案齊眉,恩愛白首,我做了鬼也不會放……也會祝福你們的。”

我:“不用覺得對不起我,逢年過節(jié)給我燒點好吃的就行了,我喜歡林記的話梅和杏脯,糖霜越厚越好,還有明月樓的燒鵝也可以來一只……”

楚明辛打斷我,“將死之人遺言不應(yīng)該這么啰嗦。”

他嫌我啰嗦。

從前說人家話多是活潑,現(xiàn)在卻說人家啰嗦。

我真要哭了,蒙著被子悲戚。

楚明辛又轉(zhuǎn)向他親娘,道:“架在孫府那面墻邊的高梯是母親的嗎?”

婆婆停止假哭,茫然且無辜,“什么高梯?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楚明辛:“我料想母親并不知情,已讓下人搬走拆了。”

婆婆:“……”

婆婆笑得比哭還難看,“拆得好,誰稀罕那種花里胡哨的東西。”

楚明辛:“孫大人幾次三番來找我,懷疑咱們府上有鬼,說時常看見墻頭有人飄過,我希望那鬼能自覺一些,培養(yǎng)幾個不帶壞小輩的愛好。”

婆婆:“……”

全家苦楚明辛久矣。

外頭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拆物聲,婆婆坐不住了,“你們聊,為娘出去曬曬月亮。”

婆婆邊走邊哀嚎,“老天爺啊,讓時光倒退二十三年零四個月吧,我想生個女兒,小歌歌一樣的女兒。”

看看,楚明辛把一位善良的母親逼成什么樣了都。

“別裝模作樣了。”楚明辛將被子扒開,露出我的臉,往我跟前放了個紙包。

林記的話梅和杏脯!我一骨碌爬起來,兩眼锃明瓦亮。

楚明辛:“下人買的。”

“知道,”我道,“傘是陛下讓送的,果脯是下人買的,明珠是自己長腿跑到我床上來的,”我伸手,“燒鵝呢?”

楚明辛遞來無聲的蔑視,“病中需戒油膩葷腥。”

所以那天晚飯,婆婆和楚明辛大魚大肉,我在旁干看著,悲苦地喝了兩碗清粥。

婆婆偷偷給我夾肉,被楚明辛用眼神恐嚇了回去。

殘忍的男人。

殘忍至極。

吃完飯,他還把我趕出了楚府大門。

我丁來接我,讓我把癡漢笑收一收。

“被趕出來還這么開心,楚相原諒你了?”

我道:“沒有。”

“我開心是因為有這個,”我拿出大明珠,“發(fā)財了發(fā)財了。”

小丁:“……”

小丁:“所以楚相?”

我:“哪個楚相?誰是楚相?”

有了大明珠還要男人做什么。

我:“丁,咱回塞北買礦吧。”

小丁:“不要楚相了?”

我想了想,得要。

6

自己的男人自己追。

我給小丁說了我的宏偉計劃——

用我的優(yōu)秀打動他。

“你別不屑,從前我起早貪黑追你楚相,之所以能成功把他拿下,全賴我武功高、正義感強,風(fēng)趣幽默,為人赤誠……”

小丁:“真的不是靠死皮賴臉,死纏爛打,死乞白賴嗎?”

“你非要這么認(rèn)為……也行。”

“但是不重要,知道嗎丁,事實證明我能拿下他第一次,就能拿下他第二次。”

小丁:“你準(zhǔn)備如何開始?”

我捋捋回憶,“三年前,楚明辛游歷西北,從長相到氣度,皆撞在我心坎上,于是我派四個小兵扮成劫匪與他為難,我再適時出現(xiàn),英雄救美。”

“他被你感動了嗎?”

“他說我幼稚、無趣、以權(quán)謀私,不知所謂。”

“你沒反駁他?”

“我能受這冤枉氣?當(dāng)時我就反駁了,我跳起來指著他鼻子說你以為你誰啊,我舅都不敢這么訓(xùn)我,你當(dāng)自己是國相嗎?!”

小丁:“……”

小丁無言將大明珠塞給我,語重心長,“小姐,咱老老實實在家盤這東西,千萬別出去追男人,乖昂。”

還沒等我追,先聽說了楚明辛要離京的消息。

這一年長寧公主也沒閑著,微服溜去江南認(rèn)識了個小伙子,要成親了。

按說公主在哪里,駙馬就應(yīng)該在哪里,長寧別出心裁,非要嫁到江南去。

我舅就這么一個寶貝閨女,要啥給啥,送親隊伍排了好幾條街,欽差是長寧點名要的,楚明辛。

合著楚明辛就是塊磚。

從京城到江南,按照皇帝嫁女這個擺譜走法,來回至少要小半年。

我深夜去找我舅談心。

著重給他講了講夫妻長久分離對我心靈能造成多大傷害。

反正我是睡不著了,我不好過,我舅也別想安枕。

次日,城門,我跳上通紅的花車,長寧正攬境補妝,看見我,口脂化到了腮邊。

“李行歌?!”

“見到我很驚訝嗎?”我笑瞇瞇道,“公主殿下要出嫁了,光有楚相送你哪能夠,將軍也護送你一程。”

我勾住她脖子,“算你狠,要走了還給我來個回手掏是吧?膈應(yīng)我是吧?小時候揍你揍輕了是吧?”

長寧:“來人,護駕!”

車簾被掀開,楚明辛站在車外,見到我,眼中也閃過訝異。

“你……”

我:“拋家舍業(yè)陪著別的女人游山玩水甚至都不告訴我一聲的男人別跟我說話!”

楚明辛:“……”

大隊人馬啟程。

我把自己安在楚明辛的馬車一角,目不轉(zhuǎn)睛地仇視他。

楚明辛從容看他的公文,過了會兒,頭也不抬問道:“消氣了嗎?”

我:“沒有!”

“那就氣著。”

“……”

我把臉擱到他公文上,“給我個解釋。”

他:“解釋什么?”

“為何這么大的事也不知會我一聲?”

他抬眼,“我同你有關(guān)系么?”

“……”我泄氣坐回去。

他說得在理,他眼下跟我沒有半分關(guān)系,憑什么要對我報備行蹤。

我惡狠狠宣布:“馬上就有了,我要追你。”

他扯了扯嘴角,接著看公文。

我方才給他搗亂時瞄見幾個字,問道:“火藥的事還沒完?”

他“嗯”了聲算是回應(yīng)。

道:“如此大批量,大體上可以排除藏匿京城的可能。”

我懂他的意思,京畿之地,禁衛(wèi)嚴(yán)明,民間唯一允許火藥存在的地方,只有幾家朝廷明文指定的花炮坊。

便是齊王生前將火藥分開藏匿,一來費時費力,用時難以集中,二來他是要造反,動作太大難保不會被發(fā)現(xiàn),這樣豈不與篡位的最終目標(biāo)本末倒置。

我滿腦子問號,“火藥不在京城,難道在事發(fā)之前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了?轉(zhuǎn)移去了何處?”

楚明辛看著我。

我道:“不會吧?你和陛下利用長寧?”

楚明辛:“你這般高興作甚?”

我:“有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明辛:“也不算利用,本不必我去江南,只是公主她……”

“她點你,”我道,“于是陛下順?biāo)浦郏屇闳ソ喜橐徊椤!?/p>

如今跟齊王唯一還有關(guān)聯(lián)的就剩了齊王妃。

齊王妃是功臣之后,且早已與齊王離居,獨守江南一處老宅多年,夫妻關(guān)系名存實亡,因而并未被齊王牽連。

朝廷還憐她孤苦,派專人前去撫恤過。

楚明辛:“目前僅是懷疑。”

楚明辛:“喜不形于色很難嗎?”

我:“很難。”

7

夜間,公主殿下下榻陵州太守府。

我跟公主殿下硬擠一張床。

公主殿下這回留了心眼,床邊守著四個壯碩的侍女。

……有什么用,我一拳能打十個。

我道:“表妹妹妹妹~~”

她抱著枕頭當(dāng)盾牌,被我親切的呼喚惡心地一哆嗦,“你不要過來!”

“今天我不跟你打架,”我握住她手,煽情道,“一想到你要遠嫁,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表姐我這個心吶,就稀碎稀碎,止不住悲從中來,肝腸寸斷。”

長寧:“你吃錯藥了?”

“句句都是心里話,”我哀戚道,“還沒分開,我都已經(jīng)開始想你了。”

長寧臉上恐懼更甚,“行行行,十歲那年你的泥人是我摔碎的,不是貓。”

“……”我就知道!

我接著笑,“都是孩童間的玩鬧,表姐不怪你。”

長寧:“!”

長寧吼道:“你及笄那天禮服上的墨汁是我潑的!你不交作業(yè)是我向夫子舉報的!你的風(fēng)箏是我掛到樹上去的,不是風(fēng)刮的!行了吧?可以了吧?要殺要剮能不能給個痛快!”

我、就、知、道!

我忍著要掐死她的沖動,慈祥道:“表姐不是那種小氣的人,過去的事咱們一筆勾銷,從此刻起,直到江南,表姐都跟你一起困覺。”

長寧顫抖道:“為什么……我是公主,我很珍貴的,不習(xí)慣身邊睡個炮仗。”

“振作,不就是五歲那年一起睡午覺我把你踢下床了,十歲那年一起守歲我沒熬住,做夢打了你一巴掌,十二那年我嫌你睡相太差,往你臉上畫了個熊貓,”我道,“親表姐妹哪有隔夜仇,人生短暫,忍忍就過去了。”

長寧:“……”

長寧:“我臉上的熊貓果然是你畫的!”

長寧:“給你五百貫,你上別處睡。”

我:“太守大人清貧,哪有那么多空房子給你安排。”

我還道:“唯二的兩間上房,分給你和楚明辛了,你認(rèn)為我除了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長寧臉有點抽抽,白眼翻上了房梁。

她打個響指,四個侍女齊齊涌上,將我打包,杵進楚明辛房門。

楚明辛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被綾羅從頭捆到腳的我,揭下我額頭貼著的紙條——

自己的女人請管好。

我對他燦爛一笑。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是不是正在寬衣。

楚明辛輕嘆了口氣,將我調(diào)轉(zhuǎn)背對他,脫完了另一半外衣。

我一蹦一蹦地轉(zhuǎn)回來,他已兀自上床,準(zhǔn)備歇下了。

我:“……”

我:“不給我松綁嗎?”

我的前夫多體貼,“想得美。”

我:“……”

我跳過去,憑借自己的努力上床。

沒能上去,不慎倒地,只好再接再厲,在地毯上蛄蛹。

楚明辛本來側(cè)臥面靠墻,聞聲翻身來看我。

我咬著下唇,朝他拋媚眼,拋拋拋。

楚明辛把床帳放下了。

“……”

姐妹們,請把“楚明辛不行”打在彈評上。

第二天我醒來,人已被松了綁,躺上了床,被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洗漱畢去前廳,趕上眾人早飯吃完,長寧沒好氣,“沒留你的飯。”

我瞅了一眼楚明辛,他對我視若無睹,與太守大人離桌,交談著出了花廳。

我坐在楚明辛坐過的位置上,打開扣著的碗,里面放了兩枚剝好的雞蛋。

8

趕路月余,等到了江南地界,已是隆冬。

新人婚前不能見面,一行人住進專為公主大婚興建的驛館。

雪下過兩場,水鄉(xiāng)沿岸垂柳銀裹素裝,堆瓊疊玉,看去的確有番別樣風(fēng)光。

冷也是真的冷,濕冷濕冷。

我這初來江南的人不適應(yīng),需要與某人依偎取暖才能好,某人不答應(yīng),叫我別打擾他與當(dāng)?shù)卮笮」賳T商議事情,哪暖和哪呆著去。

我只好去扒長寧的狐皮圍脖。

孰料長寧握著未婚夫送來的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頭一回見她這么哀慟,原封不動將圍脖給她披了回去,小心翼翼問:“你咋?”

不問還好,一問長寧干脆伏桌放了聲,眼淚浸濕信紙,墨痕淋漓,我只看見“分開”二字,不由得怒從心頭起。

什么東西,也配惹哭長寧。

我道:“沒事,你等著。”

我踹開驛館房門,里頭一群人頓時鴉雀無聲,主位上的楚明辛滿臉寫著“習(xí)慣”。

我道:“對不起,打擾了,借楚相一用,一個時辰就還。”

楚明辛站起來,跟我走了。

長寧的未婚夫姓林,出身武林名門,住處非常好打聽。

半路上,我對楚明辛道:“你怎么不問我?你快問我。”

楚明辛還沒問,我主動道:“姓林的欺負(fù)我妹,我現(xiàn)在要去找他評理。”

楚明辛:“是我理解的那個評理嗎?”

我道:“不是。”

楚明辛:“放我回去。”

“不行,”我道,“聽說武林中人打架身旁都要帶美女。”

林家堡前雪竹森森。

我說我是來挑釁的,看門大爺把眼一瞇,“上回我見這么囂張的年輕人還是在三十年前。”

說完就要報官。

我:“……”

不是武林名門嗎?

我改口,“我是來替公主給準(zhǔn)駙馬傳悄悄話的。”

大爺教我做人,“對嘍,換個話術(shù)我不就幫你通報了嗎?”

等通報的功夫,我囑咐楚明辛,“待會兒你離遠些,別被殃及。”

楚明辛環(huán)顧左右,朝著竹林中一涼亭,緩步走過去。

我深感詫異,這不是楚明辛平日的行事作風(fēng)。

“你不勸我兩句?”

楚明辛:“三年前,我同你認(rèn)識一個月,你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我勸了,你聽了嗎?”

楚明辛:“成親當(dāng)天,拜堂中途,你眼觀不平,拔刀相助,我勸了,你聽了嗎?”

楚明辛:“婚后半年,七夕,明月樓吃飯吃到一半,你目睹不平,拔刀相助,我勸了,你聽了嗎?”

我:“……”

我:“成親那天的事我稍微解釋一二,平生最討厭不懷好意的臭男人喝了幾兩黃湯,借著‘鬧婚’的由頭調(diào)戲良家婦女,臟了我的婚禮。”

他:“所以你追著人家砍到半夜?”

我:“洞房的時候我不是準(zhǔn)時回來了嗎?”

他:“……”

他伸手,“匕首。”

我將隨身的匕首交出去,為表示我的成熟穩(wěn)重,我道:“你放心,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我了,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莽撞。”

話音未落,身后一人道:“將軍表姐?”

我一個掃堂腿將那人橫絆在地,回身道:“渣男,誰是你姐?!”

“……”楚明辛默默退到?jīng)鐾ぃ弥裰υ诟惭┑氖郎袭嬃藗€棋盤,“打完叫我。”

實話說小林長得不賴,臉上掛彩也不失英俊,這孩子跟長寧挺配,一樣的腦子不夠使,從雪里爬起來懵懂道:“你為何打我?”

我將他在雪地里踹出個人形,“還有臉問,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金枝玉葉,風(fēng)塵仆仆千里迢迢地來嫁你,你就是這樣對她的?”

小林:“我……哪樣了?”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認(rèn),分手都不敢當(dāng)面提,還要通過寫信,我代表我全家譴責(zé)你!”

小林哭唧唧,“我何曾寫過什么分手信,這當(dāng)中是不是有誤會……而且你上我家打我,還帶相好的來旁觀,你……你好霸道好帥,我好崇拜。”

“……”我覺得這小伙子看偶像的眼光挺準(zhǔn),想必心眼也不壞,當(dāng)中可能有誤會。

半天,誤會解除,我和楚明辛留下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小林關(guān)切問我:“姐,楚相也來了江南,你卻大搖大擺帶男寵,不怕楚相吃醋嗎。”

我看向楚明辛,“一個前夫,他有什么資格吃醋。”

楚明辛對我倆的對話充耳不聞,泰然往粉蒸肉里倒醋。

小林還問我,“姐,聽說你跟寧寧關(guān)系不好。”

“是不好,”我道,“但你若是敢欺負(fù)長寧,我還往死里揍你,懂了不?”

“……”小林果斷往楚明辛那邊靠,“哥哥,咱倆挨著坐,對了,你認(rèn)為你比楚相好在了哪里?倚仗美貌獲得的愛情不可取。”

小林:“要有自知之明啊,哥哥。”

楚明辛蹙眉,“管好你自己。”

小林打個冷顫,又坐了回來。

一回到驛館,長寧就朝我撲上來,“李行歌你去哪了?一整日都不見人。”

我略顯心虛,“清晨你哭得得最厲害那會兒,我來過,你不知道?”

她:“你來過?”

“……”

“我太激動了,沒注意,”她差點又要喜極而泣,“我家那根木頭終于開竅了,知道給我寫花言巧語哄我開心了,看——‘永生永世不跟你分開’。”

她:“真想馬上嫁給他。”

我:“……”

我:“……慢點嫁也行其實。”

她:“?”

我后退一步,“那啥,你介意新郎官臉上有淤青嗎?”

“……”

聽完前因后果,長寧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做好了不還手的準(zhǔn)備,等著她來打我。

她深深吸氣,猛地抱住了我。

“謝謝你。”她說。

我如釋重負(fù),回抱了她。

姐妹情溫馨不過片刻,長寧道:“楚哥哥給你寫過情書嗎?”

長寧:“嘖嘖,那你好可憐哦。”

我:“……”

我揍了她一下午。

長寧啟發(fā)了我,情書這個東西,不一定要男人來寫。

當(dāng)天夜里,楚明辛伏案批文書,正對窗口。

我躲在窗根下,一團一團往里扔紙球。

扔了能有一炷香,聽見楚明辛道:“李行歌,進來。”

情話攻勢有戲!

我提著嶄新的衣裙飄然進去,踩過滿地紙球,兩手撐在他桌前,看著被紙球埋了的楚明辛,媚聲道:“客官,約嗎?”

楚明辛勾唇一笑。

必須有戲!我捂緊我怦怦跳的小心臟。

楚明辛:“你后退五步。”

我不明所以,依言照做。

楚明辛:“轉(zhuǎn)身,向右看。”

楚明辛:“看見了?”

“……看見了。”我拾起墻角的笤帚。

楚明辛:“掃吧。”

我埋怨沖天地掃地,他捧著寫好的文書,從我身旁驚鴻掠影似的走過,留下一句,“這身新衣裙甚美。”

我沖著他背影喊:“敢不敢去床上脫的時候再說!”

他絆了一下。

9

長寧與小林的婚期近在眼前。

楚明辛本想等他二人成親之后再徹查火藥下落,出乎意料,先等來了齊王妃的請?zhí)?/p>

車馬行緩,往山里去。

我在車?yán)锿艘魂嚿n山負(fù)雪,放下車簾,此行除了車夫,就我和楚明辛,連個隨從都沒帶。

我道:“你猜出齊王妃此舉的意圖了嗎?”

楚明辛沉吟不語,顯然沒想好。

“齊王妃是個通透之人,此時找你我二人過去,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我兒時印象中的她,豁達,聰敏,“小時候她跟我說,將來長大了,選夫婿要挑好看的,這樣婚后若是吵架,光看臉也能消氣大半,有利于夫妻和諧。”

她還跟我說,愛一個男人,不要把全部身心都撲在他身上,陷自己于被動,如果這個男人哪天不愛你了,你將身心受創(chuàng),一無所有。

我道:“不然到了地方以后,我來問她?”

楚明辛:“你打算怎么問?”

*

“舅媽,你手上有我們要找的火藥嗎?”

山間農(nóng)家小院收拾得干凈利索,一如它的主人。

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院中石桌水汽騰騰,茶香氤氳。

我與楚明辛并肩坐,對面是干瘦的中年婦人。

聽完我的話,齊王妃笑了,“十年前我察覺他有不軌之心,勸解不動,又狠不下心揭發(fā)他,自覺夫妻緣分走到了盡頭,所以與他分了開。”

“然而我終究不忍眼睜睜看他走上絕路,臨走時,我向他要了京郊山洞里那些東西,分批運至江南,威脅他若是敢輕舉妄動,我必然先他之前鬧出動靜,阻礙他的大計。”

“沒想到他還是一意孤行,得知他去世的那一刻,我就等著你們來找我,你們?yōu)楹尾艁恚俊?/p>

我:“路上長寧流連各地美食,拖慢了行程。”

齊王妃笑意更深,“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凡事往長寧身上賴就對了。”

“往后沒得賴了,長寧要嫁人了。”

“你呢?”

“我比她優(yōu)秀,我甚至離過一茬。”

“男人嘛,常換常新,舅媽替你介紹一個?”

“不了,我隨舅媽,死軸,這輩子認(rèn)定一個就不打算放手,”我道,“舅媽,你快勸勸我身邊這個男人,說要是他不跟我復(fù)婚,你就不告訴他火藥在哪。”

楚明辛:“……”

齊王妃笑容寵溺,一直擱在桌下的手抬起來,舉著一把火銃。

我的冷汗“唰”地下來了。

這一次,我戰(zhàn)勝了本能。

等我反應(yīng)過來,我已經(jīng)死死擋在了楚明辛前面。

“舅媽冷靜,”我道,“一家人,有話好說,為個男人犯傻不值得。”

齊王妃:“那你此時此刻又是在做什么?”

我:“楚明辛不一樣,他值得。”

楚明辛拍拍我手臂,我怒道:“想讓我含笑九泉就說喜歡我!不然就閉嘴!”

楚明辛:“喜歡你,但是……”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但是!”

楚明辛閉嘴了。

齊王妃悠悠道:“他害死的人多嗎?”

這檔口萬萬不能惹怒她,我剛要說不多,楚明辛已道:“何謂多,何謂少?無論多平凡的性命,于其在乎他的人眼中也有千鈞重。”

“有野心本無錯,帶累無辜之人為之喪命便是罪該萬死。”

“說得對,”齊王妃點頭,“行歌,楚相很好,你選男人的眼光比我強。”

“瞧你這小臉嚇得,”齊王妃反手將火銃遞給我,“我想說這東西當(dāng)年隨火藥一起運來,我不會玩,送給你好了。”

“……”我趕忙將火銃薅在手里,周身仍在發(fā)冷。

“行歌,再度見到你,舅媽很高興,想起了很多年輕的時光,回去吧,”齊王妃從頭到尾淡定自若,“你們會知道火藥在哪里的。”

“舅媽……”我不甘心。

楚明辛起身,向齊王妃欠身一禮,拉著我退出小院。

我道:“就這么走了?她把火藥引爆了怎么辦?”

楚明辛道:“你可知齊王妃的出身?”

“據(jù)說是功臣之后,具體的我不知道。”

楚明辛:“齊王妃祖上機甲人才輩出,齊王府搜出的火銃炮筒等圖紙,從筆觸和字跡來看,均出自同一女子之手,明白了嗎?”

“你是說,舅媽方才是有意放我們一馬?”

“嗯。”

我驚愕回頭,茶水煮好,齊王妃正悠閑品嘗。

我明白那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是什么了,農(nóng)家小院中,汲水的轆轤、喂雞鴨的食槽、乃至煮茶的爐子,都在無驅(qū)自動。

齊王妃不會用那火銃才怪。

她確實是有意放了我倆,或許是聽了楚明辛一番話,幡然悔悟,或許是為自己曾經(jīng)研制出來的火器一直在自疚。

今日她終于懂得,有罪的不是那些火器,有罪的是人。

害死齊王的,是齊王自己。

再讓無辜的人喪命就是錯上加錯。

幾日之后,有人匿名往驛館送了十大車煙花,說是慶賀長寧公主大婚。

10

長寧大婚當(dāng)夜,煙花似錦遍滿城。

整個驛館的人都出去看熱鬧。

我沖進楚明辛臥房,把門關(guān)死。

楚明辛正收拾行李,預(yù)備明日回京。

我一句廢話沒有,徑直把人撲倒。

行李撒了一地,楚明辛少有的慌亂,“李行歌!”

我道:“都老夫老妻了還叫全名,你這般見外好傷人家的心。”

他:“前妻。”

我:“……”

我:“和離就不能當(dāng)夫妻了嗎?”

他:“你說呢?”

我:“那你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怎么還不來娶我?”

他:“……”

他偏頭偷笑,又板過臉來道:“能不能回京再說?”

“不能,”我道,“除非你先讓爺睡一個。”

來人幫忙吹下燈,謝謝。

(完)(原標(biāo)題:《與前夫同朝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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